他在等候的片刻,悄悄地把药给十五皇子用了。
用了药后,十五皇子的表情显得舒缓了许多。
谢明夷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些。
等到传唤时,便进了殿。
一入殿内,才发现不只有谢书藜,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皇帝。
他坐在主座,与之前的形容枯槁相比,气色显得好了不少。
“微臣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谢明夷按照规矩行了礼。
皇帝抬了抬眼皮,眉目间流露出淡淡的慈爱,道:“是夷儿啊,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坐吧。”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语速也慢,却已经是天大的好转了。
谢明夷谢过恩,便坐在了谢书藜的手边。
谢书藜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看向一扇错鸟屏风,道:
“明安,别抄了,快些来用膳吧。”
谢明夷眉头一挑,心头顿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许明安自屏风后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沓纸。
她将纸递给紫鸠,自责道:“陛下、娘娘恕罪,臣女听三公主说,抄录佛经必须字字认真,抄一句便要在心中默念十遍,这样才算虔诚,可臣女愚笨,抄得实在太慢,让陛下和娘娘久等了。”
“好孩子,你有心了。”谢书藜欣慰地看着她,伸出手,许明安便乖巧地走过去,将手交给谢书藜。
谢书藜道:“那日你坚持不回家,要为陛下抄录佛经祈福,本宫便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看,连陛下都被你感动了,想亲自和你吃顿家常便饭。”
她又看向谢明夷,笑道:“我这弟弟顽皮,我把他叫来,让他也跟你学学,什么叫静心。”
谢明夷突然被点名,盯着水晶肘子出神的目光连忙错开,看向许明安:“是、是,娘娘说得是,我是该跟许小姐学学了。”
许明安羞涩一笑。
谢书藜道:“快别站着了,坐下吃饭吧。”
刚才沉默的皇帝也发话:“一顿便饭而已,都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四个人围着圆桌坐好。
琳琅满目的菜色就摆在眼前,谢明夷却没什么胃口,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皇帝率先发问:“夷儿,你这是怎么了?朕之前见你,都是你让别人叹气,怎么现在自己又叹上气来了?”
他打趣的话把谢书藜和许明安都逗笑了,谢明夷却还愁眉苦脸的。
“微臣是担心十……”
话未说完,却对上谢书藜警告的眼神。
谢明夷连忙改口:“微臣担心陛下的安慰。”
皇帝一愣,接着爽朗一笑:“担心什么?人定胜天,就算不胜,那与天搏斗,也其乐无穷嘛。”
谢明夷倒没想到皇帝是这样的豁达。
平心而论,皇帝对他是很不错的,在这皇宫里,他的靠山不只是皇后,甚至还有皇帝。
皇帝总会纵容他,就算有时候闯了祸,他也只会佯装威严地训斥两句,而后不声不响地帮他摆平麻烦,还会笑着说不告诉谢丞相。
他曾问为什么。
回答他的只有一句话:“性子活泼,不是坏事。”
当时皇帝的眼神何其复杂,他看不懂。
思绪渐渐拉回,谢明夷低头吃了口菜,闷闷道:“不过,微臣听说有一物,可治百病。”
他低着头,没看见谢书藜微变的眼神。
“陛下,夷儿这孩子不懂事,惯会胡说……”谢书藜忙道。
皇帝摆了摆手,制止了谢书藜,而是很有兴趣地追问:“哦?什么药材这样厉害?”
谢明夷抬起脸,看向两颊凹陷的男人,轻声说:
“鱼霏草。”
他状似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场面彻底陷入寂静。
谢明夷有些慌了。
他只是想让寻找鱼霏草这件事多一分胜算,哪怕希望渺茫。
可皇帝和皇后两个人的神色都不明朗。
谢明夷思前想后,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他撂下筷子,准备起身认罪。
许明安却开了口,打破僵局:“谢少爷,你肯定是在南遇门那边的市集上看到的吧?那里可多志怪故事了,你怕不是看书看得走火入魔了吧?”
她调笑的口吻,无形间却为谢明夷解了围。
“夷儿,不好好用功,又去外面逛了?”谢书藜接了许明安的话。
气氛又轻松起来。
皇帝“哈哈”一笑,指着谢明夷:“你啊你啊,想一出是一出,可别再惹你父亲生气了,不然他上朝又要拉着脸了,朕有时候还得看谢丞相的脸色呐!”
谢明夷讪讪说是。
心底却埋下了一个种子,方才他说起鱼霏草,皇帝和谢书藜的脸色都不对,直觉告诉他,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一顿饭接近尾声。
谢书藜提起:“夷儿,算来你的生辰就要到了。”
谢明夷一怔。
他的生日在腊月初一,确实还有不足一月就要到了。
谢书藜又看向皇帝,征求他的意见:“臣妾想,既然也快到年底了,十五皇子还未取名,不如在毓庆宫办个家宴,借夷儿的生辰热闹一番,定个名字,也给这宫里添添喜气?”
皇帝点点头:“皇后说得可行。”
谢书藜满意一笑,站起身,离开座椅,突然跪了下来。
“皇后,你这是作甚?”
谢明夷和许明安见状,也连忙跪在她身后。
谢书藜正色道:“臣妾还想求一道恩典。”
“你说。”
“夷儿生辰一过,便年满二十了,请陛下在腊月初一那日,为夷儿和明安赐婚。”
谢明夷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谢书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