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便叫道:“那是否要为九皇子加一套被褥?属下见他久久未出……”
“不用!他马上就走!”谢明夷的心一跳,连忙打断了他。
这也是下了最后的逐客令。
谢明夷看了陆微雪一眼,背过身去,赌气道:“还不走?!”
他蜷缩成一团,突突的心跳声在胸腔里回荡着,脸颊滚烫的感觉迟迟未消,而腰部的痒意似乎还残留着……陆微雪那只手……
陆微雪这个混蛋!
上次在青楼也是,陆微雪一直都这么混蛋!
谢明夷在心里暗骂不休,干脆转头翻身坐起,“你怎么还不走……”
眼前空荡荡的,只有火盆还在努力燃烧,发出暖融融的红光。
而帐中早就没了陆微雪的影子。
谢明夷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难道陆微雪这厮何时练成了鬼步,走路竟轻飘飘的,能做到毫无声息。
或许他本身就是鬼呢?
是鬼的话,那也是穷凶极恶到连阎王爷都拿他没办法的大恶鬼!
大反派就是大反派,他已经得离陆微雪远点才行!不然迟早被他气死!
谢明夷胡思乱想着,心里却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闷闷的,不舒服。
像是被谁给抛弃了似的,怅然若失。
笑话,难道他不想让陆微雪走?
谢明夷在心里否认了一千八百遍,才重新躺倒在床榻上,放空的眼睛盯着帐子的顶端。
陆微雪的心机城府,他算是领教到了,这些日子他确实也松懈了些,被陆微雪乖顺的样子蒙蔽了双眼。
那陆微雪今日此举,到底是警告,还是挑衅?难不成是宣战?!
以后陆微雪一朝发迹,第一个要千刀万剐的,恐怕就是他这个为非作歹欺压他的便宜舅舅。
那更得加紧拉拢贺维安了,有贺维安做护身符,陆微雪再厉害也拿他没办法。
谢明夷的思绪飘得很远,脑子里乱乱的,转头看到那件披风,更觉得烦躁。
他蹬了蹬被子,一会想起接下来该怎么战斗,一会又想起十五皇子的百日宴。
想着想着,疲累的感觉一阵阵袭来。
眼一闭,睡着了。
只是眉头还轻蹙着,似乎有些不安。
—
月朗星稀。
寒鸦栖在干枯的树枝上,北风呼啸过草地,一片凄清之景。
陆微雪独自一人站在瑟瑟寒风中,他早就习惯寒冷,并未觉得有任何不适。
四下无人处,几道鬼魅一般的影子降下,静待吩咐。
谢明夷为那件披风紧张的神情在脑中浮现,陆微雪眼中一片冷寂。
晚宴上,谢明夷失态地盯着穆钎珩时,陆微雪也在看着谢明夷。
酒杯险些被捏碎,他恨不能当场割断穆钎珩的喉管。
又想起之前在马车上,木箱中意外掉落出的抹额。
谢明夷那么宝贵,那么在意,肯定很穆钎珩脱不了干系。
陆微雪作出这个判断时,内心的不满和嫉妒几乎要喷涌而出,将他整个人都压垮。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为谢明夷做任何事情,即使谢明夷不在意他。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谢明夷不在意他,但在意穆钎珩,准确来说,是喜欢穆钎珩。
残忍的事实一遍又一遍击溃陆微雪的心理防线,一遇上谢明夷,那根理智的弦就太过脆弱,随时都有崩断的危险。
他疯狂地想占有他,甚至是将他锁起来,关进精美的笼子里——亲他漂亮的眼睛,吻他温热的嘴唇,听他甜腻的声音,日日夜夜,永不停歇。
这些,只有他一个人能拥有。
其余碍眼的人都该碾死,然后掸灰一样,让他们随风消逝殆尽。
这一切都不是谢明夷的错,错的是穆钎珩。
陆微雪病态地想。
谢明夷是喜欢穆钎珩没错,但绝没到爱的地步,可是穆钎珩呢?
穆钎珩表面上对谢明夷冷漠,一次又一次地伤谢明夷的心,可是他早就敏锐地观察到,穆钎珩看谢明夷的眼神,并不简单。
那件披风就是最好的证明。
明明有了未婚妻,还要肖想不该想的人。
陆微雪眼睫微垂,褐色的眸中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在翻滚。
良久,他开口道:
“弹劾穆毕武的事,可以去办了。”
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在讨论一个平庸至极的问题,一点都不考虑这句话会在朝中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是,圣子。”
黑暗中传来整齐划一的回答。
暗卫很快重新隐匿消失。
呜呜咽咽的风吹过,像是低低的哭泣。
月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