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被撕扯，赵小满痛不欲生，但喘着粗气回到：“我自然会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明宣笑开：“小孩，很抱歉，你的想法破灭了。”

他指尖迸出一簇火苗，轻松丢到赵小满身体上，火苗窜起，迅速包裹住少年人单薄劲瘦的身体。

“移魂阵法还有半柱香结束，赵小满，我们待会儿再见。”

火势力起得太快，皮肉烧焦的味道蔓延，明宣嫌弃地走到别处。

所以，他没有看到火光里面，赵小满的笑容。

陶晞看得清清楚楚。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赵小满唇形微动，默念奇怪口诀。

做为他的‘三日同窗’，陶晞知道，这是竺苍古国巫祭的术法——以活人眼珠，复刻记忆。

“赵小满是故意激怒明宣的，放火烧他的身体，是为了炼化眼珠。”

陶晞道：“兰悦说过，炼制记忆虚像的第一步，是先摧毁记忆主人的肉//身，最好是来自高境者的攻击，最好可以挫骨扬灰。”

“他忍受如此痛苦做这件事情，是因为人们不会相信魔说的话，但会相信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大火犹如猛兽，张开獠牙，寸寸吞噬赵小满。

他的肉被烧得乌黑，眼珠却越来越亮，像剔透的翡翠，像一汪碧绿的琥珀。

在炼制成功的那一刻，赵小满伸出只剩白骨的手臂，一声不吭地抠出眼珠，扔进真君祠庙里的香炉。

他想，明宣那种疯子，会摧毁一切，唯独不会毁掉自己的荣耀。

眼珠剥离主人肉身，记忆戛然而止........

大风狂吹，呜呜声响不绝于耳，白云晚霞消散，楼阁长街瓦解， 这座三十年前的临棠城极速坍塌。

楚惊寒搂着他跳出‘眼珠’。

*-* *-* *-* *-*

三十年后的临棠，夜风更冷，更冽，陶晞迎着风与大魔对视。

透过这具丑陋可怖的躯壳，与三十年后的赵小满对望，对峙。

他已观看过这位‘同窗’的前半生，此刻在默默拼凑他的后半生。

在血月乌渊忍受炎热，极寒，风暴等极端条件下，艰难求生，拼命修行。

辛苦谋局几十年，耗去半条命逃出这座活地狱。

为拿回眼珠，冒着极大风险穿梭至董家设置的封印结界。

看到乡亲们因怨气浓深，成为活死尸人......

为了破除结界，逼董家玄祖清虚现身，冒着风险潜入圣府绑架学子.....

三十多年光阴流转，千般艰辛，万种苦难加身，已将这位少年磨成疯子。

‘冥河水魔’握着眼珠，阴恻恻道：“你们都看到了？”

陶晞点头，嘴唇轻轻阖动，只缓缓吐出三个字：“赵小满。”

‘冥河水魔’身形一顿，整个人僵住。

三十年了。

他已经三十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以至于都快要忘记自己究竟叫什么。

在血月乌渊，大魔和邪修叫他疯子，因为他总是不要命地战斗，总是伤得浑身是血，只为争夺境内仅有修行资源。

逃亡路上，抓捕的人称呼他为魔物，说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畜生。

回到临棠，尽管与成为活死人的兰悦相认，可他依旧不肯摘下面罩，兰悦也从不敢唤他的名字。

“赵小满。”陶晞第二次喊他名字。

‘冥河水魔’激动道：“不要再喊这个名字，赵小满已经死了，我现在是魔！我在乌渊杀过很多魔，在逃亡路上也杀过人，我已经成为不折不扣的大魔！”

他眼中红丝遍布，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面颊和脖颈鳞片张开，浑身威压拔高。

楚惊寒感受到他骤变的狂暴气息，抬步上前挡住陶晞。

他身形高大挺拔，肩膀宽阔，游刃有余地遮盖身后的小孩。

但小孩儿胆子大‘不听话’，垫起脚尖儿，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叫道：

“你，你就是赵小满。”

他坚定地说：“你姐姐是赵谷雨，你的好朋友是李二狗，王大毛，还有兰悦，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真正的魔是董明宣。”

“他不但是魔，还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