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见状,完全没有要嫌弃萧喜身上落着的泥垢,她一边扶她起来,一边说道:“我懂些料理这种伤处的法子,让我来帮你吧。”
萧喜本以为自己这种形象会叫常人看低了去,更别提眼前是清风这样一个得体雅致的女子了。况且,这两天和她接触下来,萧喜也总是时不时地拿自己同她比较,这心态上自然而然就低了下去。
所以她根本没有想到,清风会做出这副毫不介意的举动。
在震惊之余,萧喜没有什么回绝的办法,就只好由着清风将她扶到不远处的一只小板凳上坐下。
“哎……我……”眼看着清风要帮她脱下鞋袜,萧喜脸红了一阵,然后急急忙忙弯了弯腰,道,“……我……我自己来吧。”
萧喜卷起裤腿,抖了抖鞋靴上的灰尘,脱了下去,拨开袜子后,将她的一截左脚腕露了出来。当她自己看到左脚腕上的那块皮肤后,她自己也震惊地连忙捂住,因为她差点忘记了朗月曾在她脚腕上留下的那只印纹。
虽然这纹路的来历确实情非得已,但它的位置偏偏特殊,落在了她的脚腕上,古时女子笑不露齿、步不露脚,尽管萧喜从来不在意这些规约,可让别人看了去,终究会引起不好的影响甚至是误会。所以,她很快就遮挡了这块皮肤。
可是,她的手速还是慢了一刻,清风早已看到了她左脚腕上的纹路。
清风不可能认不出来,此纹路便是仙机门的灵印。
萧喜亲眼看到清风整个人从上到下都凝固了起来,她心下顿时紧张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她刚要出口解释,清风也同时说了话。
清风垂着脸,嘴角缓缓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她撇开萧喜遮挡的那只手,说道:“这件事朗月早就已经告诉我了,不必遮掩。”
“是吗……那就好……”萧喜尴尬地憨笑两声,然后就任由清风对自己的脚腕进行医治。
清风一边缓和适当的手劲去按压萧喜脚腕上的骨节,一边继续问道:“那你可知这印记自此以后便无法再消去了?”
萧喜默默垂下脑袋,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清风,她想起昨晚她向朗月本人问起此事的时候,对方说的那句回答“师姐,那只是萧喜之前差点被妖怪掳走,一时情急下,我不得不缔结印记,用来寻找她。况且……那并不是你所以为的灵印……并非什么不可再除去的东西。”
尽管发现朗月对她说了谎,她却好似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因为她了解她这个师弟,自幼不善言辞,更是厌恶谎言,这样的人,很好想象的出来,说谎的时候,得有多么容易穿帮。
昨晚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只是……她不愿相信罢了,所以她才在现在,一探究竟。
至于为什么朗月会选择摒弃自己的信义,选择了说谎,清风也能理解——他知道,一旦让仙机门的其他人发现他与身为外人的萧喜有情愫上的各种瓜葛,那样不仅仅会让他受到惩戒,更是会让萧喜陷入险境。他不想打扰她的生活。
所以,他分明和萧喜相识了那么久,他还要极力隐瞒她的存在,至今,清风才知晓他们之间的过往纠葛。
现在,清风还发现,除此之外,朗月又在极力隐瞒自己对萧喜的感情……以至于让清风也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要不是她今天遇上了刚好崴了脚的萧喜,她可能还会一直被闷在鼓里。
真是可笑……想当初,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对朗月来说更为重要的存在,所以她很担心,萧喜这样的在她眼里,不入流的人,会对朗月造成其他不好的影响。
于是,早上的时候,她才回以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与萧喜说话,并试图借此划清她和朗月的界限。
可谁承想,比起自己,萧喜才是那个朗月面对困难和纠结时,一直陪同在他身边的人,远比自己靠谱负责地多。萧喜,根本不是她所以为的那样的人。而朗月之所以会对萧喜另眼相看,也根本不是一开始她所以为的被萧喜一时迷惑;而是长久时间的相处下来,互相真正了解后,不得不被吸引的缘故。
到头来,真正的外人原来是她自己。
一个外人,还妄想着插足于他人的感情,她真为自己感到羞愧,也对萧喜感到羞愧。
“你对他来说,很特别。”
清风的笑意有些苦涩。
萧喜不免有些一头雾水。
清风的眼神有些迷离,只是忘乎所以地继续说道:“我……从未听他提起过这些。”
萧喜没有听清她的这句话,清风抓住她脚腕骨的虎口忽然发力,硬生生吧歪了的骨头折了回来,一道清脆的“咔擦”声下来,萧喜疼得整个人都抽搐了一下,脸都是发白的。
“好了。”清风慢慢收回了手,将手伸出去,将萧喜拉了起来。
“多谢清风姑娘了,”萧喜蹬了蹬腿,把没有薅平的鞋底踏平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和清风道谢。
说句实在话,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冰山美人对她的态度忽然就缓和了起来,远没有早晨时那么强烈的疏离感了。所以,她说起话来,也轻松了不少。
清风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而和睦,像极了冬日里受过暖阳照拂的被冰凌覆盖的水面,美丽耀眼,却也清寒寂静,不染尘埃。
清风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她温和地看着萧喜,忽然问道:“为何方才我要问起你脚腕上淩印一事的时候,你如此慌乱?后而我说,朗月已将此事告诉于我,叫你不必隐瞒的时候,你却松下一口气,回答我,‘那就好’呢?你似乎很在意这件事。或许我应该说……你似乎很害怕我误会此事?”
她其实有些好奇,朗月为何要隐瞒自己对萧喜的感情,问题的出处,她认为绝非仅仅来源于朗月他自己,而也应该有萧喜的这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