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王总叫住了她,笑眯眯地:“竹西啊,这次多亏了你的方案啊,你真是辛苦了。”他伸手拍了拍竹西的肩膀,大拇指不经意地摩挲一下才移开。
竹西盯着王总:“王总,这个项目不是由我负责吗?”
“哈哈哈,竹西,什么时候说给你负责了?一直呢,说的都是让你来做项目的准备工作,但是汇报这件事公司想让新人也参与进来锻炼锻炼嘛。”王总露出一幅要她理解的表情,随后又宽容地道:“竹西啊,你最近确实很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样吧,你明天在家好好休息休息,等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再来公司!”
这是窃取了她的成果,还怕她闹出来强行给她放假吗?竹西耷拉着眼皮想。
王总看着沉默的竹西倒也不生气,他不自觉捻了捻手指,很早以前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员工。竹西长得不算顶顶漂亮,但是精致柔美的五官和内敛不张扬的性格在她身上揉杂出了一种奇特的气质,很容易就让她在周围人中脱颖而出。
她是少见的工作认真,能力强长得还好看的那一类女人,每次在领导会议上汇报工作的她都带着与外表有着极大反差的、不动声色的自信,像一只平时安静的鸟儿终于舍得在清晨里舒展开它美丽的翅膀。
每当这个时候坐在下面的他眼里就再也看不到汇报的内容了。
他知道,下首的男人们一定都是这种感觉。
走廊尽头的阳光洒在竹西的发丝上,给她静默不言的五官增添了一丝光辉,王总心头一动,低声意有所指地道:“竹西,也不是不能让你负责这个项目,要不明天你来我家,我跟你详细谈谈后续这个项目怎么进行,嗯?”
竹西简直想发笑,眼前男人的眼神让她作呕,她感到生理性的呼吸不畅,浑身像沾上了一层黏腻的膜让她滞涩不已。
余光是窗外刺眼的白,盛夏聒噪的蝉鸣和脑内的轰隆声重叠着,烦躁得让她想做点什么,可手却垂在身边动不了。
职级和债务是两座压在她身上的大山,让她无法完全抛弃一切。
她需要这份薪水还算不匪的工作。
“不用了王总,我明天会正常来上班的。”
竹西离开了。
她沉默着从会议室回到了工位上,身边的几个同事在热烈讨论着中午要吃什么,其中一个同事见竹西来了顺口邀请道:“竹西,中午我们打算去隔壁的膳食居,你也一起来吧?”
竹西张口想拒绝,那活泼的同事看出她的意图连忙道:“竹西,一起去嘛,你反正也是一个人~”语气满是游刃有余的撒娇和亲昵。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竹西只好点头。
在去往膳食居的路上,身边的几个同事挽着手从这个领导的瓜到最近看的什么剧,有说有笑地聊天聊地。
“竹西,你怎么不说话?”先前那位同事盯着竹西:“你有看最近的那个综艺吗?”
竹西摇摇头。
“诶,这都没看吗?很火诶!”同事露出讶异的表情感叹一句,但她并不需要竹西发表意见,很快又加入到和其他同事的聊天中去。
竹西有点后悔加入了这场不属于她的午餐行列。
她想起这位活泼的同事刚入职时也曾这么热情地与自己攀谈,那时她以为或许能交到一个好朋友。
可惜当她费了点心思准备好两人第二天的便当,准备邀请她一起吃时,只看到她同样活泼热情地和新认识的其他同事一起去吃饭的背影,那时她忽然就明白了。
这只是有的人到了新环境快速为自己创造有利环境的做法,本质上与什么友情无关。
竹西乏于这种「谁都可以」的交流。
昏黄的夕阳从地铁窗户洒进来,光影在高速前进的地铁车厢内频繁变换。
下班的地铁上挤满了人,播报声站接着站,地铁门关了又开。
不知站了多久才终于有一个空位,竹西正想坐下去旁边忽然挤来一个人挤开她坐了下去。那人坐下后立刻拿起手机垂着头看起来,竹西看了他一会,沉默着迈着疼痛的腿走到另一边继续站着。
手机这时忽然响起,她拿起看了眼来电人,等了几秒才接通。
“喂,妈?”
“阿满,下班了吗?”
“下了。”
“晚上过来吃饭吗,你刘叔叔今天回来。”电话里的女声平淡而遥远。
“不了,今天有点累。”
“好。”
对面挂断了电话。
竹西盯着挂断的手机看了一会,垂下手,没忍住疲惫将头轻轻靠着座椅扶手。目光无意识地落在地面上,酸涩的眼皮缓慢眨着,人们的腿像也卡帧一样在夕阳里明明灭灭。
嘈杂的声音如海水般褪去,她轻轻闭上眼。
今天过得一如既往地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