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三个少年的到来,这商山也变得热闹,仿佛回到了风起云涌的江湖。
小姑娘春杏看起来十三四岁,梳着双丫鬟,战战兢兢地端来一碗面片汤,因为害怕莲鬼生,还不小心洒了一点出去。
她小声道:“公子……您吃东西。”
莲鬼生懒懒地看了一眼,眸中虽有嫌弃,但也没有拒绝:“行了,你去给我整理床榻。”
春杏一回头,妹妹春桃怯怯地扒在门框上往里瞧,春杏赶紧拉着她跑了出去。
粗略地整理了一下东厢房,春杏又扯着妹妹躲到门外。
前些日子爹娘去镇上卖东西,留两姐妹守家,本想着不会有什么事,谁知道连日大雨冲垮了葫芦山,爹娘迟迟未归,姐妹俩只能独自呆在家里。
春桃今年不过六岁,脸颊圆鼓鼓的,扎着小辫子,她咬着手:“姐姐,那个人是谁啊?他把面片汤吃了,我们吃什么?”
春杏年纪不大,但是对这种怪模怪样的人有着天然的恐惧:“桃儿,晚点姐姐给你煮鸡蛋吃,不要管那个人。”
正说着话,屋内又传来莲鬼生的叫唤:“怎么没有茶水?快准备些茶水来。”
春杏咬咬牙,眼泪都快吓出来了,看她这幅表情,春桃也害怕,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
春杏慌忙捂住她的嘴:“桃儿,你去余爷爷家玩,晚点姐姐来找你。”
春桃懵懂地点点头,然后借着星光,跌跌撞撞地往邻居家走。
春杏扶着墙,小心地回屋,暖黄的烛光映出那人的身影。
他似乎听到了春杏在外面,语调慵懒:“也不要你们沏碧螺春,土茶就可以了。”
春杏答道:“好的公子,我去烧水。”
莲鬼生有一下没一下地捞着碗里的面片,粗茶淡饭着实下不了口,只想着喝点热水清口。
他心里暗暗称赞自己心地善良,给望月宫弟子下的毒不至于致命,对两个蠢钝的傻姑娘如此宽容,简直是天底下第一大善人。
等这次把燕山剑带回去,母亲一定会很高兴的。
过了许久也不见春杏奉茶,莲鬼生有些渴了,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扯长声调:“水呢?人都跑哪里去了?”
话说回来,他好像没有听到伙房烧水的动静。
两个小丫头不会悄悄逃跑了吧?这可不行,她们跑了,谁来伺候他?
这样想着,莲鬼生起身准备去查看,忽然一道劲风直刺面门,屋内蜡烛熄灭,周遭顿时陷入黑暗。
脖颈处一片冰凉,莲鬼生甚至没有察觉到身前有人。
他瞪大眼睛:“你……你是谁?”
剑锋猛地刺向脖子,那里刺痛一瞬,然后血液缓缓流出。
莲鬼生失声惊叫:“别杀我!——”
剑锋适时停住,只差半寸,就会夺走他的性命。
长剑止住,莲鬼生镇定心神,试图问出些讯息来:“你是何人?要做什么?为何刺杀我……”
周遭死一般的沉默,莲鬼生心里惴惴不安,又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片刻后,来人冷笑一声:“你,不是在找我吗?”
通身涌动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凝固,莲鬼生呼吸一窒,不确定问道:“陈十八?”
陈十八不说话,只是迅速点了他的穴,然后点燃蜡烛。
烛光亮起的刹那,莲鬼生顾不得脖子有伤,拼命转动僵硬的脑袋,试图看到陈十八的真面目。
可惜让他失望了,陈十八蒙着面,眼睛也藏在头发下面。
他把装着面片汤的陶碗放到一旁,然后坐到凳子上,单手托腮,静静地凝视着莲鬼生。
莲鬼生头皮发麻,涩声道:“你要做什么?”
陈十八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悠悠道:“千秋阁主,久仰大名。”
虽然此时形式不太妙,但莲鬼生还是自傲道:“那是,我可是千秋阁创立以来最年轻的阁主……”
陈十八挑眉,然后点点头:“我年少时就听说过你的大名,用毒很厉害。”
莲鬼生唇角微扬,眼前这人就是传说中的陈十八吗?身法很快,但也不过如此,明知他擅长用毒,还敢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真是不知死活,看来也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腰间挂了五六个荷包,个个都有毒,方才被剑指着的时候,他就已经下了无色无味的毒粉,只消一盏茶的功夫,眼前这人就会七窍流血,死于非命。
莲鬼生语气轻快:“名动江湖的陈十八,我也听说过你,只是你没有传闻那么厉害。”
陈十八不生气,他站了起来,伸出手捏住莲鬼生的双颊,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莲鬼生“呜呜”叫着:“干什么你!你给我吃什么哕——”
他干呕了一下,拼命用舌头往外抵,无奈被点了穴,动弹不得,还是被陈十八喂了药。
他惊恐看着陈十八:“卑鄙小人,你给我吃了什么?!”
陈十八擦擦手,不以为意:“毒药。”
简单两个字差点气死莲鬼生:“竖子!班门弄斧!你敢在我面前玩弄毒药!我看你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老子要毒死你毒死你毒死你——”
他骂着,却见陈十八毫无中毒的迹象。
莲鬼生惊恐中夹杂着疑惑:“你……你……你为何没事?”
陈十八取下面罩,他脸上竟然紧紧地蒙着另一个面具,不知面具底下还有没有蒙面。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中毒才会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