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年前混战时,紫皇队伍收容的平民百姓越来越多,一路征战过去,必定不便,思及此,紫皇先建攀云城,以自身灵息为源,造就了一方良土。
再后来,几城又相继接壤而建,花了足有六十余年,紫皇八城布局基本成形。
又十年,紫闼在攀云东部沿水而急建,紫闼建成之时,攀云城民悉迁至紫闼,攀云也就此成了空城。
紫闼占三方水源汇合之地,又地接攀云,承接攀云原先有的国都功能,位同副都。
八方汇聚,车马辐辏,繁华至极。
而那些文中的描述,都不及抵达后的一眼。
玄英御剑前往紫闼,还未落地,喧天的车马人声就将人淹没。商铺如鳞堆集,舟车阗咽。
城中人群摩肩接踵,更令人窒息的是,天上亦是人影交错,大多御剑,还有御些法器的,如葫芦、毛笔。
地上热闹,天上也热闹。
东南西北每隔五十步,便有一座浮塔,离地六十尺,八尺高,粗及四人合抱,浮塔之间紫色阵线横竖交织,形成一层隔罩,格隙可通人。
先前,队伍从璇机赶往攀云时,也路过此处。
修月刚想问这隔罩作何用处,前方就有两个疾行的剑修撞在一起,齐齐跌落在隔罩上,哀哀叫痛,隔罩下的行人仰望着,纷纷大笑。
若遇御器事故,隔罩可保护行人。
也有修习者施施然停了剑,双足在隔罩立定,下一瞬,身子穿过隔罩,轻飘飘落在街道上。
一行人在某处楼房上停了下来,陆陆续续收剑下落。
“可算来了。”有声音自头顶传来。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乔脉坐在窗边,正抱着剑,颇有些自在地看着他们,“紫闼少了你们玄英,总觉得没趣没味的。”
乔脉先和谢灵津对上了视线,两个人颔首致意,便有声音插了进来。
韩京雀夸张地睁大眼睛,佯装感叹道:“小乔师弟,我以为你黏着岑少主就能把日子过下去呢……”
“……你这样说也对,但是师姐最近……”乔脉有些别扭,瘪起了嘴,手一撑窗沿,径直跳了下来,再继续道,“和游怀逍待在一起。”
他说到这儿,无奈又心烦,“前几天他俩打了一场,游怀逍被师姐给打服了,莫名其妙就握手言和,师姐觉得他还算有点可塑之才,就开始没日没夜地和他比剑,他们已经……消失三天了!”
韩京雀“嚯”了一声,“一剑泯恩仇,岑少主还是那样精力旺盛,孜孜矻矻,令人佩服!没想到这游怀逍还能跟上。”
这时候谢灵津终于说话,他对乔脉淡淡道:“别难过。”
“……谁难过了,”乔脉被戳中心事,话里也夹枪带炮,“无所谓,师姐很快就会把游怀甩在身后,就像对你一样。”
众人齐齐看向谢灵津。
谢灵津面色不改,坦然道:“岑师姐近日又精进了。”
韩京雀摇头道:“剑痴啊剑痴。”
认识好几年的熟人,再见是不怎么拘礼的。
寒暄好一会儿,乔脉才想起来拱手,懒洋洋地抬起来,被韩京雀一掌被拍散了。
随后,乔脉的视线自然一转,对上了修月。
……七年前那个人!
毕竟不熟,乔脉这下真觉得失礼,朝修月补了礼,说:“在下东域竹笑台乔脉,失礼了。”
修月姿态放松,闻言也是轻笑,回礼道:“东域抚月门岳习优,久仰大名。”
乔脉稍稍羞愧,脸上红晕铺展,漫到脖颈处。
修月说:“话说,九城来了多少人?”
她的发问很好地缓解了乔脉的尴尬,韩京雀也顺着说:“路上怎么没见到其他城的修行弟子?”
天上虽然人多,但并非九城主势力的派别弟子,都是其他门派者散修。
这下问到乔脉了解的范围,他正色,说:“我本以为紫闼这几天会是修行弟子齐聚的盛景,但不想,大多城还是将重心放在九三会本身上。”
乔脉掰着手指道:“首先,最东边的清阳全员修固结界所以不来,明渊处理乱贼所以不来,这俩是情理之中,就不多谈;其次,苹末是唯一反对九城会纳入三派的,这次就没派人来;而最北的燕掠和最西的寒苏说人手不够,都只派了一人……合着最后就水央来得多。”
韩京雀问:“那琴风到了么?”
“琴风宫本来也是不来的。你们也知道他们德行,沉迷于修身,本来说他们宫主连九三会都不想参加,要让爱徒秦佑宁来替她,后来被我们台主请动了,就让提前到的秦佑宁来紫闼了。”
“说来也好笑。紫闼人干脆把燕掠、寒苏、琴风的独苗苗给凑在一起了,那仨个性不合,吵了好几次架。”
韩京雀听到这阵容,眼睛都亮了,咧嘴笑道:“在哪儿呢,我要去瞧瞧。”
乔脉抬指指了指楼上,“上面有俩。”
话语未落,客栈上层忽然传来琴曲,本该和缓清朗,却略显急躁。
其中隐约可闻舞刀破风声,大抵是有人在随曲舞刀的。劲势十足,一听便知是用刀之才。
——琴声急停。
有女声传来:“秦姐姐!别停啊,我正随你的琴曲起刀舞呢!”
“……我没给你伴奏。出去,把门关上。”另一女子咬牙切齿道。
乔脉道:“弹琴的是秦佑宁,舞刀的就是寒苏刀传人之一霍语倾。”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自外疾行而入,背着一架大弓,面容疲倦,眼下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