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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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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或许还以为这是对我好,将我嫁到一个好人家里,至少不是一个脾气不好的老公,至少不是家暴的老公,他们觉得他们做了件好事,世间的传宗接代可以继续下去。

他们在女性小的时候骂她们不能传宗接代,孩子只能冠以男方的姓氏,长大后女性身边的每一个人却都在劝她传宗接代。甚至一些明明结婚生活过得不如意的女性长辈,也在劝年轻女性结婚生小孩。

为什么要逼迫她们草草决定自己的命运,为什么要逼迫她们做传宗接代的事情,子宫长在女性的体内,生不生小孩是她们说了算,男人只是提供微小的京子,却想要控制霸凌着所有女性。所有女性团结起来,男性对女性的暴力终有一天会受到女性的压倒性反击,所有的暴力最终会再次还给他们。

我想我现在可以试着大度一点,看开了。我不想在意他们是否爱我,也不想讨好他们获得男人的爱,唯有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爱自己才能感受到所谓真实的爱。我算是离经叛道吗?如果爸爸知道的话,他一定会说我进了趟城里就变得叛逆不听话,但他说的就是正确的吗?

在哥哥回家后的第二天晚上,我接到爸爸的电话,哥哥出车祸了。然而爸爸那么爱哥哥,却也会为了节约钱,没有让哥哥留在医院,是嫂嫂两手拉着双辕车载着哥哥,拖了三十几公里运回家。

电话里爸爸向我诉说着哥哥的遭遇,嫂嫂的艰辛,如果嫂嫂没有打算去富蕴县,如果嫂嫂没有在去富蕴县的路上遇到哥哥,那哥哥有可能要在野地里挨饿受冻,可能还会被野兽吃掉。

爸爸又跟我说,让我回家看看哥哥,哥哥就是进城来看我在回家的路上遇到车祸的,如果我能跟着哥哥一起回家,兴许不会发生车祸,也兴许嫂嫂不会那么辛苦,爸爸说这事我有责任。

我心底软弱,习惯地自责,请了假,就这么被爸爸骗回草原。哥哥的腿伤并不严重,休息一个月就好,所以爸爸才不那么紧张。然而爸爸将哥哥遭受的一切怪罪于我,仿佛我是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

而我看到,妈妈眼里的怜悯将要溢出,她的双手放在胸前,捏着手指,定定站在爸爸身后,像冷静的客人观望着一切。

即便对我担忧,她仍没有勇气推翻遏制她几十年的夫权和男权,或许对她来说,她不以为夫权和男权蒙蔽着她,囚困着她。她坚信只要听男人的话,日子就能过好。

她看着爸爸数落着我,骂得我越来越难听,连躺在炕上的哥哥也开始为我说话,而妈妈仍然无动于衷。她只是叹了口气,抚着爸爸的背,让爸爸消消气。等爸爸嫌她了,她又过来找我,摸着我的脸小声告诉我,“你爸就是那样的人,他有心脏病和高血压,别理他就是了。”

“他是那样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对我们吗?妈妈,他为什么不能自己改改呢,一定要我们忍受他吗?”我的话说出来,屋子里爸爸也听到了。

他的目光向我刺来,面上不悦,却仍逞强着表现出一副自己是最对的形象,“阿依扎提,你该生个孩子,相夫教子,巴太是个好女婿,你要争取把巴太留在身边,不要以后离婚在村子里丢人现眼。”

“离婚就一定会丢人吗?”我质问。

“离婚不丢人吗?”爸爸大声的吼着质疑着我。

“不丢人。”我平静道,“至少,有时候离婚可以获得自由。”

“我听不懂你的自由不自由,阿依扎提,听长辈的话就会安稳过一辈子,而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还会顶嘴了!不要跟我谈别的,今年我只想看到你哥哥搬家进城,还有你必须怀上巴太的孩子。”

然而今年只剩两个月就要过汉族新年,即便是哈族的古尔邦节也不剩很长时间。我并没有生小孩的打算,我想巴太也没有,他或许还在寻找着离婚的借口。

嫂嫂将一摞钱给我时跟我说,这些都是巴太每月给爸爸的,爸爸把巴太给他的钱都给了哥哥。而哥哥嫂嫂从未动过这些钱,攒着趁时机成熟一并还给巴太。

我将钱带回我和巴太的家,夜里的灯灭着,我无心点燃它,坐在桌案旁一边想着未来,一边期盼着巴太回家。

不久外边响起马蹄声响,随后马靴踩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木门被人推开,月光从狭窄门缝挤了进来,但很快又被推了出去。

熟悉的味道逼近,见我没有开灯,他也默默不言,坐在我身边。

“在想什么?”他仿佛知道我沉重的心思,慢慢向我靠近,将我拢进他的胸膛。

“不开心吗?”他抚着我的背安抚,“是因为哥哥,还是爸爸?”

我摇头,缓缓抚上他的脊背,感受着他外衣的寒意。他却将身上的外套脱了放到一边,用他暖和的身体温暖着我。他继续抚上我的背,稍微弯下腰,嘴唇将将擦过我的耳垂。

他把下巴放在我的肩上,轻轻拍着我的背,“阿依扎提,遇到不开心的事都可以跟我说,要是不想说,可以在我身上发泄情绪,咬我打我踢我都行。”

我没有回话,他似乎急切想要得到我的回应,挠痒似的在我身上乱抓,“怎么不说话?不想说吗?不想说就不说了,就这样抱一抱也很好。”

我抱的他更紧,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回来后我故作坚强的心底变得柔弱娇气,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出来。

他明明是看不到我流泪的,却仍然很快能察觉出来,他坐直身子,用手指擦掉我脸上的泪水,焦急询问,“谁欺负你了?是爸爸,对吗?”

可他越是这样对我,我越是变得娇气,不争气地哭的越凶,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后,终于碰到最亲近的能护住我的人。我不想这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我忍不住不哭,他好像温暖的港湾,给人安心。我可以放心地,肆无忌惮地在他跟前哭,倾尽所有的委屈。

他抹着我脸上的泪,再次将我抱进他的怀里,问我,“爸爸跟你说什么了?”他知道我不会说,又轻拍着我的背,“下次我找爸爸好好谈谈。”

情绪平复下来的那刻,我才觉得刚才在巴太面前表现得多么狼狈,我擦了擦脸,从他怀里起身,他的脸在黑夜里看不清,我不由伸手抚摸着他脸部轮廓,从眉毛到眉心,从鼻梁慢慢滑到一侧鼻翼,顺着鼻翼的弧度向下抚到嘴唇,环着唇周绕了一圈后滑到下巴,而后在他的脖颈挠了几下。

他抓住我的手握在他手心,朝我皱着鼻子,“阿依扎提,你怎么还趁机挠我。”

我笑着,盯着他的脸看。我从来没有仔细地盯着他的脸看过,但我记得,他脸上有好几颗小痣,左边近眉头处有一颗,近太阳穴处有一颗,右边眉尾处有一颗,鼻梁上有两颗,左边脸颊有三颗,右边有一颗,下巴也有一颗……凭着记忆,我伸出手指将他脸上的痣一一点出。

他握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右耳廓,“这里也有一颗。”

“这里也有吗?”我摩挲着他的耳廓。

“嗯,以后多看看我,看的仔细点。”

我触摸到他的脸颊和耳朵在发烫,而我感觉我也在浑身发烫。

他在我的脸上也指着痣,眉心的一颗,鼻梁的一颗,下巴的一颗……

他为什么要这么好,为什么对我这么温和。如果他是个坏人,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向他提出离婚,可是,他偏偏对我这么好,偏偏又让我对他产生感情。

这是喜欢吗?这究竟是不是喜欢?是依赖,好感,还是心动?有时我会觉得这是心动,可有时我又会觉得我对他是依赖。我是个缺爱的人,而恰恰巴太对我的好弥补了这份缺失的爱。

我分不清了。

借着现在我还有拥抱他的机会,我缓缓抱住他,可嘴里说的话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冷漠。

“巴太,我不爱你的,只是恰好你是我的丈夫,恰好你是个好人,所以我曾经会依赖你。但现在我觉得我可以依靠自己了,我们可以分开了,还是要谢谢你的照顾,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们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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