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看。”顾长亭伸手轻轻摩挲顾祁的头，眼神却有些飘忽。
“你对她们永远都是和颜悦色，到我这里只剩下尖酸刻薄。不喜欢你对我这样，我讨厌你。”
林闲渟感觉自己的偏爱被分走一半，藏在控诉里的不甘心。像一把锐利的箭，直直刺进顾长亭心里。
余光瞥见小丫头抱起试卷要走，顾长亭心里攥紧，“闲渟，有什么误会我们好好说不行吗？”
“老师再见。”小丫头冷冷地说。
林闲渟觉得没什么好聊的，自己这张不饶人的嘴可毒了，生怕像上次一样控制不住情绪又惹顾长亭生气。
自己明天就走了，没几面可见了，不想吵架，抱着试卷转身离去。
顾长亭眼睁睁看着林闲渟离去的背影，想说什么，什么都说不出口。
坐在怀里的顾祁抬起童真的眸子问：“小姨，这个姐姐生气走了，小姨不去哄哄吗？”
“小姨哄不好她。” 顾长亭苦笑叹了口气，目光依旧停留在林闲渟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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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节晚自习课间。
顾长亭坐在讲台上备课，一晚上的心猿意马，备课无法集中注意力。
趁着课间休息，沈慈看向和顾祁嬉笑玩闹的林闲渟特别会哄小孩子，“木呆子，你以后一定是位好妈妈。”
林闲渟先是一怔，笑嘻嘻地捂住顾祁的小耳朵，一本正经地说：“生孩子涉及黑色产业，我才不要。”
林阖坐在侧边拿着一支马克笔，随意画几笔，试图逗小顾祁开心，“你都在想些什么，思想不端噢。”
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顾长亭的耳中。她停下笔，看着林闲渟伸手给外甥女挠痒痒。
不经意间，两人视线对上，林闲渟没有像之前一样迅速躲开，继续朝自己保持挠痒痒的动作。
很快，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顾妈妈忙完工作来接外孙女回家。
顾祁跟姐姐们告别。
顾长亭提前整理手边的教案，静静地坐在讲台，默默看着林闲渟清空桌上的书本，放进前门右侧储物柜里。
伴随一声声的老师再见，教室里的同学差不多走光，向校园各处散去。
“有空吗？”
林闲渟循着声音，抬起头，压根没往顾长亭特意等她这方面想过，只是本能地回应：“有空。一直在等我？”
“一起去操场走走吧。”
“好，我背个书包。”
顾长亭抬手关掉教室的灯，林闲渟主动靠近自己，手背悄悄靠近她拿帆布包的手，轻声说：“很重吧。”
“还好。”顾长亭双手解放，两人走在灯光明亮的走廊上。
小丫头真的很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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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并着肩朝着操场走去，缓缓漫步在满是夜跑同学的跑道一圈又一圈。
逛操场像是青春校园里，青□□情的浪漫产物。下一秒教导主任就会冷不丁地冒出，问你是哪个班的。
林闲渟足球瘾犯了，目光被绿茵场上踢足球的球友牢牢吸引。
顾长亭看着心思全然不在自己这的小丫头，她率先打破宁静，微微侧目，“又不想跟我交流？”
林闲渟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轻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莫名的失落。”
顾长亭眉头微蹙，“怎么了，心里不好受，因为下午的事情？”
“那些钱本来就是交给你当班费的，但我主动交和被迫交的心情不一样。”林闲渟落寞地摇摇头。
想到没有顾老师相伴的日子，她就难受，“我失落的是，明天就要走了。”
风轻轻撩动顾长亭披在肩头的长发，别离的愁绪让她突然被抽离到一个孤独的角落，满心都是空荡荡。
操场右侧的休息区，明亮的灯光下男同学坐在长椅上夹准变调夹，拨弄吉他试音，唱给跟前的女孩听。
“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悄悄的爱过你这么多年，明天我就要离开……”
听到熟悉的旋律，林闲渟不自觉地跟着哼唱起来，“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我将要去远方寻找未来……”
好应景的一首歌。
两人漫步经过，顾长亭静静地看着男孩给喜欢的女孩唱歌。
下一秒耳边萦绕着歌声，她满是眷恋地望向林闲渟，“你也会唱这首歌。”
林闲渟脸颊上浮现出浅浅的酒窝，特别自信地说：“何止是会唱，我还能抱着吉他弹唱，等我哪天又惹你生气了，唱给你听。”
在顾长亭的视角里，上天对林闲渟毫不吝啬。赋予她世人所拥有的无尽才能，她好像无所不能，什么都会。
顾长亭唇角噙着笑，调侃她，“非得要以我生气为代价，才能听到吗？”
“那不是要哄你不要生气嘛。当然了，才不外露，你要想听没那么多前提。我对你还是很大方的。”
她向来很吃坦然这套，笑容从眼底蔓延开，抬起的手背，挡不住林闲渟看向她时憨笑的小神情。
在顾长亭的心里，有多堵横亘外界，隔绝真心向外的墙。
在林闲渟看来是不合规的违章建筑，她开着挖掘机，站在墙外说。
“我要进来了。”
留在学校的最后一晚，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洒在两人的身肩。
她们无话不谈聊了好多，从有趣的日常，聊到各自看过认为好看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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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
她身着值日教师的红马甲，拿着黑色的文件夹，静立在保安室前的刷脸仪器旁。
就在昨晚林闲渟送她回教师公寓路上。顾长亭特意跟值班组同事调换值日的时间，准备送小丫头一程。
远远地看见，林阖和陈歆舟陪着林闲渟悠悠走来。三个人一路欢声笑语，就连行李箱都是林阖推着的。
她们三个人的友谊情比金坚。
送到进校的第一株栾树下，林闲渟停下脚步，伸手拿过林阖手上的行李箱作别，“好啦，送到这就好。再送可就来不及跑回教室了。”
“闲闲，照顾好自己。”
“闲渟，我们走咯。”
“别走呀。快跑啊，要打铃了。迟到了顾老师是要吃小孩的。”林闲渟双手推着两人的肩膀，催她们快点走。
林阖听到别走呀：“……”
躲在花坛前的顾长亭，隐约间听到自己，她微微探出身，穿过枝叶的缝隙，看到林闲渟蹲在地上系鞋带。
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顾长亭缓缓走到小丫头跟前。
系好鞋带，林闲渟疑惑地盯着脚跟前眼熟的女士皮鞋，抬起眸子定睛在身着红马甲的顾长亭身上。
“你是来送我一程的嘛？”
“不是，恰巧遇见。”
好嘛，是我自作多情，以小顾严肃认真的性格，哪里像是会撒谎的人。
可是早上第一节课不是她的嘛。
林闲渟没有拆穿顾长亭的伪装，像小孩子一样任性，“我不管，我就当你是来送我一路，其他的话我不听，我不听。”
本来就是，只是她开不了这张口。
“嗯。”顾长亭轻嗯一声，眸光中的不太舍得，写在脸上。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校门口，顾长亭连别离前的一句保重也没说。
看到校门口外等候的车，林闲渟深吸一口气，松开手里的拉杆。脚步急切主动折返回去，轻轻抱住顾长亭。
“后会有期，别太想我。”
小丫头的怀抱有着熟悉的温度，顾长亭一时有些贪恋这片刻的亲近，手不自觉地收紧，“你要好好的。”
林闲渟睫毛轻颤，低下头强扯出一抹笑意，试图用玩笑来驱散离别的酸涩，“我要是不好怎么办？”
“不会的。”顾长亭肯定地说。
林闲渟嘴角弯弯，似一轮皎洁的明月，干净而纯粹，不是满月似缺月。
小丫头后退一步，眼神却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她笑容灿烂，“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任由东西南北风自由地吹过脸庞，顾长亭望着林闲渟挥手离去的背影，垂下头。
“你颊上的笑容，定是天上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