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他人在场的情况下,陈氿挨她挨得这么近,纪莘有些别扭,不动声色地向桓晋的方向挪了挪。
“不能让童四跑出城,一旦他离开华都,再想找到他就难了。无论他是不是将周秀宛推下山崖的人,他打伤了桓郎君,我们已经有足够的理由报官抓他了,我们去报官吧。”纪莘道。
“童四跑不了,我已经通知老邱手下的衙探去找童四了,新来的这批衙探都是会拳脚的,他们一定能抓住童四。等抓到了人,我们连人带证据,一起交去官府。”
“好。”纪莘放了心,没再说话。
“别动。”陈氿突然凑近纪莘,一只手贴在纪莘脖颈一侧,“你受伤了。”
纪莘抬手在脖颈上摸了摸,没有摸到液体,应当没有在流血,但确实摸到了一小条的凹凸不平。
应该是在陶罐碎片飞起时划伤的,伤口很细小,纪莘并不在意。
陈氿却是莫名其妙地在大惊小怪,“不要碰。”陈氿拨开纪莘落在脖颈处的手,顺势放在膝头牵住,亲昵地捏了捏纪莘的手指,“上次给你的药还在吧?等回去了,我给你上药。你明明答应了我,无论有任何事,一定会立刻和我讲,为何却没有做到?你独自行动受了伤,我很心疼的。”
陈氿不只动作亲昵,语气也十分亲昵,纪莘听得浑身不自在,如果不是桓晋还在马车上,纪莘真想把陈氿踹下车。
纪莘抽回被陈氿牵着的手,又向桓晋的方向挪了挪,“一点小伤,不用上药,你不要小题大做。”
“怎么会是小题大做?只要是关于你的事,就没有小事。你以后千万不要再独自冒险了,务必选择可靠、能保护你的人同行,不然我真的会担心死的。”
纪莘终于看明白了,陈氿如此夸张,全是演给桓晋看的。
陈氿一面在向桓晋展示他和她的亲密,一面在暗指桓晋不可靠、不能保护她。
纪莘深深地感觉到无语,桓晋昏昏沉沉的,都未必看得到什么,可陈氿倒是演得起劲。
而且,桓晋主动要求和纪莘同行,分明是出于好意,如今桓晋受伤,纪莘自觉负有责任,陈氿不仅不感激、不帮忙,还要在这里拈酸吃醋,给她添乱!
陈氿的确是被担忧和嫉妒冲昏了头,他卖力表演了一路,直到安置好桓晋,离开了桓晋的住处,陈氿才发觉纪莘在生他的气。
纪莘憋了一肚子的气,从桓晋的住处离开,重新坐上马车后,纪莘不再忍了,无论陈氿和她说什么,她全都不予理会。
陈氿本以为就算纪莘生气,但只要他讲些其他的事,分散了纪莘的注意力,纪莘便不会再生气了。
可是当陈氿使尽浑身解数,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自从他们交心之后,这是纪莘生他的气生得最凶的一次。
“你在生我的气。”
纪莘气冲冲地看向陈氿,“你做得太过分了,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要当着别人的面,做那些引人误会的事!还有,桓郎君是为了帮我才会受伤,你怎么能那样阴阳怪气地说他!”
陈氿自知做得不对,是打算老实地认错的,可纪莘的话刺痛了他,令他无法克制地说出与他的本意相反的话:“桓晋能力不够,无法保护你,他就不该要求与你同去。他受伤只能怪他自己,我又不在乎他,难道还要照顾他的感受吗?”
纪莘也在气头上,说话同样不经过大脑:“你不在乎他,我在乎他!”
纪莘的话宛如利剑,刺入陈氿的胸膛,陈氿停顿了片刻,还是选择了问出来:“你为何在乎他?”
纪莘说那句话,纯粹是话赶话赶出来的,可她此刻不想解释,只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不如现在就将她隐瞒的事告诉陈氿。
“我喜欢过他。”
这句话在陈氿的脑子里炸开,似乎要焚毁他的全部理智,陈氿勉强维持着语气的平静,问道:“在袁宅的时候?”
“不是,我前世见过他一次,不过当时我不知道他是谁。”
“你见了他一面,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你就喜欢上他了?”
“对。”
心一抽一抽地疼,陈氿用他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事:“那你喜欢我吗?”
纪莘抿紧双唇,没有回答。
陈氿明白了纪莘的意思,笑了出来。
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心痛至极,为何还能笑出来。
大约是因为他太可笑。
纪莘可以喜欢一个只见过一次的人,却一点都不喜欢他。
他努力了许久,以为可以一点点地打动她、靠近她,却原来,根本什么用都没有。
他曾有过许多的妄想,现在想来,可不就是可笑么?
马车适时地停下,梁府到了。
陈氿率先跳下马车,在离开之前,对纪莘道:“你的伤,记得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