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之恒最后深深吻住他的嘴巴,将那些满是血腥的话堵了回去:“好啊,我等你,但只要你杀不死我,我他妈就干死你。”
说着,他再一次疯狂起来。
后背倚在冰冷的琴盖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琴声渐渐弱了下去,直到再也听不到声音,但路之恒依旧没停。
胃里翻涌着重重恶心,浅棕色的瞳孔已然失去全部焦点,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听到琴架微微折裂的细碎声音。
黎乐用尽全力微微张了张嘴,骂道:“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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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乐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窗外的玻璃上落着几只萤火虫,仿佛在乌云之下的那几颗发亮的星星,微弱的光点缀着暗无天际的夜空。
他躺在客卧熟悉的床上,身上干干爽爽应该是被清理过了,睡衣还是从前他常穿的印着兔子的那件,胸口处紫红紫青的痕迹密密麻麻清晰可见,而没有露出来的地方只会更多。
宁妈偷偷进来,她听到了那些动静却无力阻止,只能心疼地直抹眼泪。
黎乐拜托她去学校拿需要他批改的试卷,又叮嘱她再买几盒避孕药。
宁妈似乎有些犹豫:“这种药副作用很大,对身体不好”。
黎乐却淡淡道:“宁妈,我想孩子也不愿意这种方式降生在这个世上,他以后会怨我的。避孕药的事麻烦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他们姓路的一家都有病。”
宁妈似懂非懂点点头,很快把药买了回来。
他拿起玻璃杯,盯着胶囊看了一会儿。
住院那会儿他去问过医生,医生坦然告诉他,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很难再有孕了,哪怕是终生标记后怀上了也容易习惯性流产。
但他还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不想再生一个有路家血脉的孩子了。
他知道吃药对身体伤害极大,可他已经不在乎了,甚至在想,若是彻底不能生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个不在爱里诞生的孩子,这辈子都逃不了命运的捉弄与摆布,注定孤独一生。
黎乐没有一丝犹豫吃了药。
他又钻进暖和的被窝里,把脸埋进在两个枕头之间,胡乱卷着被子裹在身上,他给自己放着信息素,脑海中想的却是梦中孩子的模样。
他在梦里给宝宝取了名字。
念星。
黎念星。
既然路之恒不承认他,不愿意要他,那宝宝就不必姓路。他只有一个名字,也只有一个爸爸。
“念星……”黎乐小声呢喃着。
那个在他肚子里六个月的小生命,此刻一定成为了最明亮的星星,在天空中看着他的爸爸。他会眨一眨眼睛,告诉爸爸自己在哪里,这是一个小秘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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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无休无止的折磨持续了整整一周,路之恒白天去上班,等他回来黎乐刚好睡醒了。
那架钢琴最终还是塌了,路之恒拥着他在残壳面前深吻。
昼夜颠倒,分不清时间。
黎乐虚弱地爬起来,从抽屉深处翻出药,就着杯子里仅剩的半杯水咽了下去。然后撑着为数不多的精力走到书桌前将最后一批试卷改完,又趴回床上疲惫不堪地渐渐睡了过去。
他的所有通讯设备都被路之恒没收了,好在这学期已经结束了,他打算明天找个电脑录成绩,全部做完他的任务才算真正完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睡梦中被一道推门声吵醒。
路之恒走进来,丢给他一件外出的衣服:“换上,该去老宅了。”
身体的疼痛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身份,黎乐勉强坐起来:“你出去,我要穿衣服。”
路之恒瞥了他一眼:“装什么,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说着,直接拉开了窗帘,外面的阳光瞬间照射了进来,洒在黎乐的脚尖上。
黎乐一惊,赶紧扯着被子盖在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上:“你干什么?”虽然他知道这是二楼,外面不可能有人,可他还是心有余悸,总觉得所有的隐私都暴露在阳光中,任由天地观赏。
“这会儿知道怕了?早上在窗户前你不是叫的挺欢的吗?”路之恒戏谑看着他,打量着他脖子上的一枚吻痕。
每次和黎乐接触,他都想咬一口那散发香味的腺体,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可越是克制他就越想念,最后只好咬着另一边对称的地方,想象标记着这个用勾引他的omega。
“……”黎乐知道他肯定不会出去,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利落的脱下睡衣。
路之恒一直盯着他,目光流连在他身上的每一处痕迹。
这是他的omega,是他“标记”过的人。
他知道黎乐走不了,可他就是想看这个人狼狈的样子。他期待着黎乐开口撒娇说“抱”,就像从前一样再送上一个讨好的亲吻,只要黎乐先低头,他立刻不再做强求。
然而,他并没有等到。
黎乐穿上衣服,刚站起来腿一软,直接摔倒了。
路之恒下意识想去扶,却见黎乐又撑着床沿重新站起来。
小腿肚隐隐约约有些痉挛,那里的痛更让黎乐每走一步都要倒抽一口凉气。他咬紧牙关慢慢挪步到门口,经过路之恒时,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迟早杀了你。
他走的很慢,却没有一步停留。
路之恒嘴角的笑意凝固了,他看着黎乐倔强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人从回来之后变了很多,尤其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订婚前他们相见时五味杂陈中的尴尬,明明睡过那么多次,却在领到新身份时再次拘谨,仿佛最熟悉的陌生人。
就在他愣神的这两分钟里,黎乐已经走出了客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