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书房见他。”说完这句话,卢凌风拍了拍喜君揽在他肩头的手,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在脸上揉搓一番,掩去方才的脆弱神色,走了出去。
进了书房,见高内侍正捧着茶盏轻嗅,身旁的小几上放着一个木质小盒,颇为华丽,看起来像是宫中之物。瞧见他进来,高内侍起身见礼,然后语气亲和又带着几分恭维的开口说:“卢公这茶好啊,闻着比御用的也毫不逊色呢。”
“百姓送的山野之物罢了,如何与进上之物相提并论呢?”卢凌风嘴上说得谦虚,脸上却流露出一丝的骄傲神色。见高内侍迟迟不开口进入正题,卢凌风眼神示意几上之物,然后目露探寻的问高内侍,“这是何物,瞧着不似凡品。”
听他问起,高内侍这才开口道,“瞧我,光顾着品茶了。”边说边把木盒递给卢凌风,“这是贵妃娘娘送给卢小娘子的礼物,请您务必收下。”
一听是贵妃送赠,卢凌风面露不喜,本欲推辞拒收,但高内侍坚持要他收下,并暗示道“卢大人,贵妃娘娘的一番心意,您好歹打开看看。”
听他这么说,卢凌风强忍不耐,接过木盒打开,只见其中哪里有什么礼物,分明是一封书信,上写“扶摇亲启”四个字,一看这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卢凌风哪里还能不知是何人手笔。他正了正神色,迅速拆开来读。
信中所言与他白日里猜测无异,天子果是意图入蜀,命他在益州整顿兵马,准备迎驾,并且交代他不必顾忌杨国忠在蜀中势力,在信的最后,天子写道“昔年之危,今又现矣,不知今日扶摇可能践当日之诺?”。
看完后,卢凌风略停了一停思忖片刻,便将信放下,然后问高内侍:“不知元一兄[1]可有话带给我?”
“有的。义父让我转告卢公,入蜀之策乃是杨相所献,说是您一听就知道该如何行事。”高内侍顿了一顿,接着说道, “还有就是,天子已安排调卢萱[2]和卢崧[3]两位大人入蜀地任职,以全人伦。二位大人的调命与我等同时出京,想来此时旨意已至沙洲和橘县。卢黎[4]大人孤身在长安,义父他老人家也会照看好他,让您不必为诸位郎君安危担忧。”
听他此言及诸子,卢忙请他代为向高力士道谢,又问了些前线战况,可惜高内侍对这些知道的也不甚详细,只能是将自己知道的包括哥舒翰兵败缘由在内的一一告知。又上了一轮茶后,高内侍起身告辞。
见高内侍离去,裴喜君和褚樱桃才在两位青年男子的陪同下从屋外进来。
“阿岳[5]和阿尘[6]回来听说了今日长安来人之事,便想来找你,我和樱桃姐姐也就一起过来了。阿悠[7]和鸡师公前日去城外乡下义诊,本说是今日回来,结果方才打发人来说病患颇多,再多留几日。”裴喜君一眼看到了书桌上摆着的精致木盒和旁边的纸张,忍了忍没问。
瞧见他们进来,卢凌风看向其中一名较为年长的男子正欲说话,却听随从回禀说杨相之子杨暄来了,说是有事向您交代。卢凌风只好住了口,叫请杨暄进来。
杨暄进来后,向卢凌风和裴喜君浅施一礼,对着裴岳和苏尘几不可见的点头示意,而后仿佛没瞧见褚樱桃一般开了口,说道“卢都督,家父有一书信叫我给你。”说着从袖中取出信笺单手递给裴岳,示意他去交给自己父亲,然后又补了一句“还望卢都督当场给个答复。”
见他如此言语举动,褚樱桃双目一瞪便要发作,一旁的裴喜君和苏尘忙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悄声说道:“且看卢凌风/岳丈如何说。”
卢凌风结果书信,冷着脸打开,只见他面上不露声色,眼神却变得冰冷。
瞧着卢依着自己所言读信,杨暄神色更为倨傲,想起当日父亲从宫中回来,叫他到书房议事时所说的话。
||长安杨国忠宅邸书房:
“万万没想到那安禄山能成事,不过他如此势如破竹倒是给了为父一个启示。”
听父亲提起安禄山,杨暄不由想起今日早朝听到的战报,心有余悸道:“潼关被破确实出人意料,不知父亲所指为何呢?”
“如今天子年事已高,眼见太子登基之日近在眼前,太子对我杨家并无好感,偏偏贵妃无子,一旦天子驾鹤,我杨家恐步西汉吕氏后尘。”话虽如此,可杨国忠脸上并无忧色,只见他捋着自己的胡须继续说道,“如今长安难保,倒是给了我们机会,为父方才已向天子献策入蜀,想我杨国忠在蜀地经营日久,且是我杨氏一族故土之地,一旦移驾蜀中,便如献帝进许都,便是行那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举也未尝不可。只不过……”
听父亲这番宏图,杨暄只觉来日自己继位百官参拜之景近在眼前,忙问道:“只不过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