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来你们真的是新人。”配音老师略感失望，以长辈口吻勉励小辈，“想出道想火需要下些功夫啊！你们老板人不错，从最新出道的一个AM男团来看，他们算是你们师兄吧，火成那样，造型服装设计，表演场地布置，让人眼前一亮，很浪漫，你们老板很用心，也很大方，没少往里面投钱。”

“嗯。”赫延点了点头。

视点未来是谈迟的初创公司名，配音员说得老板可能就是谈迟。

赫延何牧两个人上台之后，后面观众没有几个人敢上了，再上来的人必须要拿出实力了。他们说完“谢谢”打算往回走，就见倒数第二排有一对情侣手牵手上来了。

是程序员和他女朋友。

男生携女友要和赫延比赛，段落在上台之前就选好了，是许宣和小白的一段合配。

这人还真会精打细算，先不说赫延没有女搭档，就算有也是现场找，哪比得上他们相处久了有默契。

赫延牵着何牧朝座位走，被主持人抬臂拦住。

程序员说：“我把我女朋友借给你，怎么样？她一定会非常公平。”

他女朋友要是喜欢他、爱他，就公平不了一点。赫延无奈说：“行吧！就比一次，一局定胜负。”

“痛快！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哥。”程序员一把拍在赫延肩膀上。

喜欢什么喜欢？

赫延跟谁合配都能赢过你。

你敢碰赫延？

何牧拇指磨了磨赫延小手臂，挠他痒痒：“我做你搭档，委屈一下当白娘子。”

赫延这样的性格要强的人对可爱的示弱的人没有抵抗力，有时一个微表情就能令他心里笑不停，不过这个人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他也磨了磨何牧小手臂，温声道：“好。”

程序员说：“这好像有点不公平，显得我太欺负人了。”

赫延说：“别比了。”

“不不不，人你选，我就是担心一会观众笑死了影响你发挥。”程序员拦着他。

小白的词一共17个字，还在前面，赫延心说影响不了什么。

程序员和女朋友先配的，准备充分，在观众席坐着的时候练习了好几遍，效果不错，引起观众一阵掌声。

“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在配音社认识的，我是社长，她是我社员。他们不可能超过我们，要是超过，我恋爱白谈了！”

赫延转过身，瞥一眼何牧，何牧清了清嗓子，比他还无奈。

第一句台词由赫延开头，他说得普通话，“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何牧说：“阿宣，你有什么不想做，但不得不做的事吗？”

他配完17个字，观众哄笑。

接下来是赫延的第二句台词，他换了一个配法，“我……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不过既然来到这世上，当然想着能在这天地间自由自在地走一遭。”

观众又一片哄笑。

配完之后，观众拍拍座椅笑不活了，程序员是贴合着原版许仙声线配的，极为相似，而赫延属于焦恩俊方言搞笑版，收获的掌声更为热烈，比赛结果没有具体的评分标准，不过作为宣传，显然后者的传播效果更好。

何牧被赫延“吭哧”一声逗笑了，赫延听着声，朝他挑了挑眉。

程序员咬牙切齿，他发现了，赫延根本没有跟他玩，他在和他搭档玩。

赫延逗完何牧心生一丝满足感，他甚至想再逗一逗他，逗到他开怀大笑，问主持人：“赢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吗？”

主持人刚才拦赫延也是想让他们多留一会增加现场热闹气氛，目的达到了，眯着眼睛道：“当然呀，辛苦你们了，快去休息吧！”

程序员拦住赫延，压制怒火，礼貌道：“这什么跟什么？你闹着玩呢？”

赫延面色不悦，没有反驳，说：“我们认真配的，你找别人比赛吧。”

程序员见人看都不看自己，怒火藏不住了，声音大点，指责道：“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你瞧不起我是吧？”

何牧推了一下程序员，站到赫延面前：“说话就说话，你动什么手？”

程序员后退两步，怎么说他是个练格斗的人，一打五不成问题，眼前的人推他一下，力气不小，竟然肩膀疼得脱臼了似的。他女朋友松开拽他的胳膊，不敢碰，急得快哭了，问他疼不疼。

气氛僵着，何牧和程序员脾气要是再差点儿，他们就能在公共场合打起来。程序员失了面子，没有护着女朋友，没有搭理她，阴阴冷冷地看着地板想踢一脚，踢出一个坑。何牧没什么表情，把赫延护在身后，他个子高些，身上气势逼人，占上风，他不是爱斗的人，人教养好着呢，忍了程序员有一会儿了。

赫延心中不满，没说话，疯子想看戏，正期待着。这事儿如果谈迟在这里，估计早就把疯子逮住送往警局了，要么劝人投案自首，他就不是听警察话的人。

配音老师发话了：“你们两个这么比赛不公平，我帮你们配吧！”他另找了一段许宣和肚兜的片段，自己演狗，不至于让单人配音那么乏味，也能让现场观众把注意力放在许宣身上，同时，他参与进来一起配音，看谁能接住他的戏。

赫延看在配音老师份上，认真为疯子表演了一次。

疯子扯扯嘴角，戏谑地看他们。

不装不演了，赫延毫无压力赢了比赛。

他从一阵酣畅淋漓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把疯子盯死在座椅上。

配音老师像得了一个宝贝，举着麦克风惊叹：“好强的少年音啊！完全达到了专业水准，我的配音工作室在全国挺有名的，你有没有兴趣来实习啊？”

他在抛橄榄枝。

赫延没兴趣：“谢谢，不用。”

“你是不是就是传媒专业的？除了台词外，里面还有许多气声、惊恐惊喜的情绪表演，你和原版一样，非常准确，还有倒数第二句，你是不是正在找人啊？里面有宣泄、思念，情绪饱满，这也是你能胜过他的原因。”配音老师异常欣慰，赫延的表现是吊打前面的男生的。

赫延目光锁定疯子，跟配音老师说：“是，我们是新传学院的，有配音专业课，这个学期没有排到，但平常剪片子需要配音，提前自学了下。”

程序员脸疼。

他才是业余的。

下台之前，主持人依照台本流程，问每个人对电影有没有期待和建议。

问题好答。

何牧看了眼赫延，冻着脸说：“建议他应该看儿童国漫，而不是成年国漫。”

“我什么都懂。”赫延在哄笑中放下麦克风，“你自己躲床帘里看的是儿童动漫吧？捂你自己！”

何牧的脸随麦克风掉在了地上：“……等着我回去收拾你。”

赫延举起麦，真诚地如领导人发言：“制作技术容易进步，好的编剧难得。期望我们编剧讲好故事，导演在制作中严格把关，把匠心传承下去。我先指出这部电影的一些缺点，首先最明显的是小白和小青面部塑造缺乏古典美，更像当下工艺技术捏造的网红娃娃，除去衣服就丧失了辨识度……其次，是情节逻辑上的几个bug……”

电影存在诸多问题，明白的观众上台比赛之前烂在肚子里，夸奖电影好看，国漫崛起，没有谁当着制片方批评，唯有赫延这么勇。他指出缺点不是空口无凭，而是有理有据，具体到几分几秒，横向对比，纵向对比，用词精准，言辞犀利，制作方把脑袋一一耷拉下来了。而指出优点的时候，不吝啬夸赞，他们才昂首挺胸。

赫延从始至终客观理性，像陈述学术报告，只有提一些自己的建议时，才能看出一点主观心理期盼。

他追求完美，却也知道电影制作不易，没有谁能站在上帝视角批判一群追求进步的国漫人。

他成了影厅的主角，令人信服和崇拜的偶像，是因为上位者的压迫感来自于理性冷静的头脑，还有在任何场合掌控一切，处变不惊的态度。

台上就是他的主场。

他生来闪闪发光。

三分钟一秒不多不少，赫延说了一声谢谢，牵着何牧朝最后一排座位走。经过疯子跟前，赫延拽了一下，让何牧走在里边，自己的腿靠近疯子，保不证那人会突然搞一个偷袭。何牧一个踉跄，站稳，转回赫延左边，护着他的肩膀一路向前走。

白蛇宣传了一个小时，影厅下一场还有其他电影要放映，待观众退场，郑警官带着一批民警持枪赶到，抓捕了疯子。

疯子饮着一杯蓝莓汁，嗤笑两声：“我早就认出你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