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上午,赫延把谈迟从厨房里揪出来,命令他去医院,谈迟穿着黑毛衣,磨磨蹭蹭地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捡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跟着赫延不情不愿出了门。
赫延不希望谈迟开车,踩油门太废腿了,结果谈迟不光把他抱起来放进车里,还开得贼溜,途中暗自改了行程载他去了修车店。
“哥,你不用害怕做手术,打上麻药后不疼。”修车时,赫延跟谈迟并肩站在车前,看着师傅换车玻璃。
“麻药失效了怎么办?我又不好意思跟医生讲。”谈迟牵住赫延的手,脑袋往他肩上一歪,视觉上与小媳妇撒娇一样。
虽然这种概率极低,但是谈迟说得不无道理,他哥怕疼是真的,忍耐力极强也是真的。赫延突然有些犹豫。
“我看你根本不想去。”赫延内心有些生气,架不住谈迟投怀送抱,一只胳膊搂住他的后腰,说得轻声慢语。
“做完手术就变成真瘸子了,你离开我怎么办?”谈迟解释说。
“恢复期很快过去的。”赫延认真的说,“我不会离开你。”
“不去。”谈迟两只手紧扣住赫延的薄腰,犟得很。
从修车店出来,谈迟打算带赫延吃以色列北菲蛋牛排,老人家正在长身体,他习惯性喂一些高蛋白的食物,却看见赫延朝修车店对面的串串香瞟了两眼。
谈迟将车子停在马路边,下车问老板挑了两盒买回来,递到赫延手里。
赫延微微一愣,而后开心地说:“谢谢哥哥。”
谈迟笑了笑:“先垫垫肚子,待会儿还要吃午饭。”
“你不吃么?”
“不吃。”
赫延盯着盒里满满的串串香,心说倒也不用买这么多,吃完哪还有肚子再装午饭。
谈迟系上安全带,目光停留在赫延脸上。赫少爷矜贵出尘,看起来就不是吃路边摊的人。被齐清晨带的吧?
他心里酸溜溜的。
赫延端着串串香,往谈迟的侧脸上亲了一口:“趁着你还没进食,我们去医院。”
“又来了。”谈迟耳根涨红,转动方向盘,看着前方,“改天,西餐厅预订好位置了。”
“改天是哪天?下次是哪次?说好了却不去,你骗医生。”
赫延咬了一口牛肉串串,嫩滑可口,微麻微辣。他还不知道谈迟什么时候订的位子,里面卖的牛肉有嘴里的这个香吗?
“没想到你竟然喜欢吃这个。”谈迟说。
其实赫延不怎么喜欢吃串串香,他满意的是谈迟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能够细心察觉到他的眼神变化。
赫延往谈迟的颈侧嘬了一口,最喜欢吃的当然是哥哥。
谈迟忍下心底的躁动,踩下油门,带赫延去了西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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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吃了串串香和牛排,赫延撑着肚子被谈迟送回松山大学。谈迟临走前摘下脖子上的篮球双环项链,为赫延带上。
“你戴多久了?”赫延看链条崭新银闪闪的,平常他哥不怎么戴。
“六年。”谈迟说。
赫延垂下眼睫,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
真假?
从谈迟开始打篮球的日子算起,也差不多是六年了。
谈迟把项链塞进黑色围巾里,唇角轻笑。他今早给项链换了条新链子,这是除老谈头外,陪他最久的东西了。
谈迟注视着赫延的脸,眸色深沉,说:“不许摘下来,我没有给过你什么,一直都是你给我,以后还会有,你都要接着。”
赫延心里麻麻的,谈迟已经给他太多东西了。他每天不用为衣食住行操心,心情郁闷时谈迟变着法子逗他笑,还有身上的自由感也传递给他……
“嗯。”赫延点了点头。
谈迟目送赫延踏进西门,看着他背影一点一点地远去,然后开车去拍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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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6049,寝室的人都不在,赫延脖子里系着谈迟的围巾和项链,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也全都是他哥的,这种感觉就像掉进了温柔陷阱里,不愿意出去,也不愿意让别人进来。
赫延拿上平板和笔记本,准备去人文楼补习功课,他将近五天没有上课,功课落下一截。谈迟把老师的ppt都帮赫延要来了,但是把着文件不让看,说养伤期间把自己当成猪,伤好了之后再学习。
自从两个人谈恋爱起,赫延感觉自己的小肚子日渐圆润。他掀开毛衣下摆看了下自己的薄肌……
幸好,还在。
如果变成付嘉那个身材,谈迟还会不会喜欢自己。
赫延心想。
他哥说过,喜欢漂亮的。
忽然看见寝室里空空的2号床,桌面上的东西非常杂乱,赫延立即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过去。
“回来吧。”
“我草,你们俩带孩子呢,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我长大了,在外面过得挺好,不回。”
屏幕里传来巨吵的电子音乐声音,何牧那边跟开派对似的,赫延一幅家长的口吻,说:“长大了是吧?我把你桌上的漫画扔垃圾桶了。”
何牧叫了一声:“爸爸,你手下留情,我这就收拾行李回家。”
“在外面漂着太辛苦,赶紧回来,儿子。”
赫延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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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牧站在鸳鸯蝴蝶酒吧看见前面有一堆人在跳舞,站台上的两个美女穿着吊带裙和短裤,长腿外侧还有大面积的青色纹身,身材火辣,性感撩人。他心说夜场怎么开始得这么早?然后走过去看了一会儿,有个穿白衣服的男人举着喇叭喊了一声“停”!
两个美女立即停止跳舞,身旁所有人都停下手中脚中动作,规规矩矩站着。
何牧看见收音筒、监视器、三脚架各种拍摄设备,霎时明白原来是在拍戏。
还是个宽银幕剧组,跟网红短剧不一样。摄像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叔,副导演没有瞎吼人,十分礼貌。
“哎,孙师兄,你们在拍什么电影?”何牧看见孙浩飞和副导演从旁边路过,自来熟地问了一嘴。
孙浩飞压根儿没理何牧,可能是不认识,也可能是没听见,总之何牧在这里就是个路人甲。
何牧认识孙浩飞是因为他在新传学院太有名了,老师都拉他的短片讲视听语言。
早知道搞好关系了。
何牧懊悔不已。
宋辞也坐在沙发上看见何牧瞪了瞪眼睛,放下酒杯满心欢喜地走过去。
“阿龙导演,您看这小子长得怎么样?免费送给您成不成?”宋辞也揪住何牧的衣领,拍了拍他的脸蛋,一股强盗作风。
“这个还行,比起谈迟差得远。”阿龙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束鲜红色玫瑰,鼻子埋进里面嗅了嗅,美拉德发色配上银粉色外套,显得脸颊皮肤特别白嫩。
何牧没少听说过剧组导演、制片人男女通吃潜规则,面对这个看起来对男人十分感兴趣的阿龙导演,觉得过一会儿清白难保。
事情的起因是有一个男群演拉肚子,副导演让他结工资走了,但是阿龙看戏比命重,说这戏缺一个人都拍不了,副导让助理连忙又去找来两个,结果阿龙说这俩人长得比原先的那个群演丑,所以不要,继续找。
副导心说怎么这么难伺候,临时上哪儿找个帅哥来,他着急的都想打电话叫他八岁儿子过来领盒饭了,于是跟孙浩飞一起商量着怎么办。
“宋师兄,不要。”何牧垫着脚尖,在宋辞也面前像只弱鸡,宋辞也用力气把他甩进了皮质沙发里。
何牧吓得都想报警了,然而阿龙闻着玫瑰,喝酒,一点儿“侵犯”他的意思都没有。
何牧坐直身子,从路人甲摇身一变成为群演甲。
一不小心拍了场电影,万一这电影火了,自己这张帅脸被全国观众看到,到时候说不定很多导演递本子,当上男一号,进军影视圈,追逐奥斯卡,整个人生大红大紫,想来十分不错呢。
何牧做起青天白日梦。
“宋师兄,怎么还不开始?”何牧整理了一下衣服。
宋辞也赏了何牧一张黑脸。
这边沙发围了一圈挺宽敞,坐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圈内人士,孙浩飞点头哈腰都显得非常谄媚,更何况何牧这个空降群演。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
对面有个男导演起身而立,随和地笑喊了一声“来了”,接着孙浩飞和宋辞也扭头看过去,说“终于来了”,然后所有坐着的人除了阿龙都纷纷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