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迟穿着宽松的长袖,肩搭一条毛巾,黑发湿漉凌乱,踏着拖鞋走到赫延身边。
赫延握着玻璃杯,闻见了熟悉的沐浴液香味。他看见谈迟,“咣”把杯子放在橱柜台:“喝了。”
“什么?这么难闻?”谈迟站在赫延左侧,手搭在他后颈,低头看一眼,“你刚才从门上取来的外卖?”
赫延嘴唇没动,“嗯”了一声。
谈迟捞起杯子,看着里面黑乎乎的液体,皱了皱眉。
“你先告诉我这个药是什么牌子的?包装好不好看?”
他把玻璃杯搁在嘴边,难以下咽:“我怎么问你?你的审美也看不出来!你做的滤镜包,什么魔鬼色调?宋辞也调的都比你调的好看。你什么都好,偏偏眼神不好——”
赫延夺过玻璃杯,捏住谈迟的下巴,直接灌了下去。
温热的苦药流进食道,谈迟的喉结快速滚动,他心里骂了一句“草”。
赫延放下空杯,捡起一块草莓方糖,塞进谈迟嘴里。
他眼尾清冷地扫过谈迟的脸:“你再说一遍?”
“……”
谈迟也是怂了。
赫延四个男生杀青后准备送李飞回去,后续的工作他们完全可以胜任。谁料这女生要强,非要跟糙老爷们一起熬,于是凌晨三点零九分终于熬不住,盖上沙发毯,在客厅里睡起了大觉。
四个男生敲键盘的手指突然变轻了……
上午10:00钟,距离电影节颁奖典礼还剩8个小时。宋辞也把从剪辑软件里导出的初片发给组委会进行审核,然后灌了一瓶啤酒,倒在了地板上。
两个小时后,初片审核通过。谈迟在初片上添加风格元素,将成片发给组委会进行二审。接着修改海报、预告、片花、花絮纪录片……一些鸡零狗碎又缺一不可的东西。
松山电影节的作品审核只要按照参赛要求,比如题材、价值、制作等,基本上都可以通过。
无论剧本、海报,亦或其他,每一个板块都设置了奖项。
如果宋辞也当组长,在全校作品中获四、五个奖项并非难事,但是谈迟当组长,喜忧参半,结果太极端了。
他几乎不参加学校里的比赛,因为没有奖金。所以要搁以前,他根本不在乎!
可是现在不一样,有个人一直陪着他!那个人生来享受着光环,他想把他送上领奖台。
下午六点,成片审核通过。
施大爷连发三条微信语音骂了谈迟一顿:“谈迟,你小子每次都卡着点交片是吧?这一个月你都干什么了?我让你帮我代课,你他妈不知道有的小组半个月前就完成了?”
“我刚把获奖名单打印好发给组委会,下一秒邮箱噌噌响,我想招儿再把名单收回来,把你片子拿给他们审核,他们说时间已到不看了,我求爷爷告奶奶,老脸都不要了,他们才答应看一遍。”
“你给我等着!看我呆会儿怎么收拾你?还有你拍的片子过于前卫了,组委会那几个老古董看完后脸紫得跟茄子样!你说你连个文学剧本都没有?最佳编剧奖直接扔了是吧?”
谈迟熄了手机,下巴“咚”磕在了书桌上。
过去的八年,他无父无母,老谈头年纪大了管不着他,他一直活得随心所欲,可在这一刻突然有了牵绊。
客厅里宋辞也他们三个整装待发,电影节要走红毯,签名,拍照,直播,是个攒人气的好机会。
“今晚我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惊艳四座,让其他学院的男生都为我打call。”李飞拍了一张自拍。
“飞姐,你看我帅不帅?”黎川坐在单人沙发上,宋辞也给他画着妆。
李飞从镜头里看一眼,啧啧感叹:“一个敢画,一个敢伸脸。”
黎川照着镜子:“老宋,我这个口红涂得太重了!要不换一只?上次那只就挺适合我。”
宋辞也用卸妆湿巾给黎川擦了一下嘴,在化妆包里又挑了一只绿色眼线笔:“放心吧,川川。今晚你绝对是除了我以外最帅的男人!帅瞎别的院的眼。”
赫延倚在卧室书桌旁,扫视房间里的归置。虽然面积很小,但是衣柜、海报、盆栽、篮球板都有,床尾个性十足,不知道是哪个巧匠加长的,比起他那个冷冷清清的房间,显得有趣多了。
谈迟的目光轻轻一动,他从书桌上抬起头,扫过赫延的左臂,问:“想不想拿奖?”
赫延收回视线,转眸俯视着谈迟,丝毫不隐瞒自己的野心:“想,想把所有奖都拿到。”
谈迟吞咽了一下,可能心虚:“如果一个都拿不到呢?”
“也挺好。”
“真的?你骗人。”
“没骗你。”
“我也……”
夕阳最后一丝光线划过谈迟的眸,他眼前黑了下去。
赫延伸出左手,轻揉谈迟的眼皮:“别说话。”
他知道谈迟担忧什么,但是他认为谈迟很累,比小组任何一个人都累。平常沾椅子就睡的人,两天一夜没有阖过眼,他竟然在想这些?
“迟哥,我带他们先走了。”宋辞也喊道。
“……”
砰!重重的关门声。
谈迟狗急抓了一下赫延的手指,走到衣柜前:“我们也走,等我换件衣服。”
“嗯,我去楼下等你。”赫延说着朝客厅走。
谈迟打开衣柜,微怔了一下,他脚踩风火轮冲出卧室,拽住了赫延的胳膊:“你也换一件!我们去的是电影节,不是上体育课。”
穿了一身灰色卫衣、卫裤的赫延,绷着脸说:“不换。”
谈迟勾住赫延的脖子,坠挂在他身上:“换不换?”
“不换。”
“换不换?”
“不换。”
“好赫延。”
“……”
赫延也是捡到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