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迟哥你慢慢回,我先走了。”
“嗯。”谈迟点下头。
宋辞也关上车窗,刚跑两步,不放心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迟哥,你走反了。
校东门已关,谈迟懒得跟那俩保安废话,直接纵身一跳,翻墙而过。
他在锦西混大,这一下有点重操旧业的感觉。因为太久没翻过了,他甚至在落地时,右腿颤了一下。
四处是茂密的白桦林,谈迟从林子里穿过去,走到东操场门前。
他看了一眼主席台上坐着的单薄人影,转身椅在了白桦树干上。
书包里的手机嗡嗡响了两声,才把赫延从失神中叫回来。
是黎川打的视频电话。对方脸很红,带着亢奋和痛苦。他身后是赫延为齐清晨准备的露天派对,彩色的气球、热闹的人声,与此刻的东操场的幽寞截然不同。
赫延知道,齐清晨喜欢热闹,也是他把十四岁的他拉入到他的热闹中来,才有了他们如今的样子。
黎川叫了几声“延哥、老大”,他手搭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看衣服,是齐清晨。
齐清晨只露出了左肩一小块儿,过了一会儿后,才朝屏幕探了探脑袋。
他的脸比黎川的脸要小一些,皮肤也比他白,眼神迷离,歪倒在黎川身上。
黎川拍了拍齐清晨的脸,有些无奈的抗拒说:“老大,你哥跟个粘虫一样,我都没见过他这样的,他是不是每次喝完酒都这样?对了,老大,你怎么还没睡,这是在哪儿?”
“睡不着,出来散步。”赫延说。
深更半夜散什么步?
“哦,你怎么出来的?不会从六楼跳下来的吧?”黎川拍了拍嘴:“呸呸呸!你回去的时候,跟宿老头求求情。”
赫延点了下头,目光一直落在齐清晨。他扒着手机屏幕,看见了齐清晨脖子上的小红点,着急问:“你们喝的不是我买的酒?”
黎川说:“对,你买的酒喝着没劲。齐清晨又给大家重新订的。”
“别让他喝了,我马上过去。”赫延熄掉手机,利落地跳下主席台。
他跑的太快。十来秒后,在操场门口越过了一只狗都不知道。
谈迟看着赫延翻墙出了校门。松大的墙其实很高,一般很少有男生翻过去或翻进来。然而,赫延不慌不忙,三两下动作敏捷,关键是姿势非常帅。
这逼装的。
赫延将齐清晨从露天派对带到了附属医院。黎川他们都不知道,齐清晨对酒精过敏,这是他的小秘密,三两杯可以,而且必须是超低度的。
但是,齐清晨今晚给自己灌了一整瓶洋酒。
这已经是九月份以来,第二次了。上一回是新生晚会那天,也是这家医院。
点滴瓶里的脱敏药水一滴一滴注入毛细血管,艰难地与酒精对抗。
齐清晨躺在病床,昏沉沉睡着。他紧闭的眼皮下通红,整个人被醉意熏染。
赫延洗了一块热毛巾敷在齐清晨额头上,他的手腕还是像上回那样被齐清晨抓住了。
齐清晨:“初冉,林初冉。”
赫延:“………”
赫延是傲娇的,他一直都是傲娇的。良好的出身、优秀的成绩、还有出挑的样貌。
十五岁,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以把两个好朋友撮合在一起。
十六岁,他又觉得自己无能为力。林初冉走的那天,他可能比当事人还要难过。现在,他连最简单的陪伴一个人都做不好。
凌晨两点,附属医院的灯光是暖暖的橙黄色。赫延垂下眼看着齐清晨,轻声应了一句:“在。”
在,我一直都在。
虽然我不是她,但是赫延会一直在。
赫延坐在病床前,一整晚没睡。
凌晨五点钟,天蒙蒙亮,他拉开病房门,准备去洗把脸。然后在走廊,一只狗正躺在长椅上酣睡。
赫延轻轻关上病房门,转身看着谈迟。
发愁,心烦,胸口闷。
几乎想不到任何美好的词汇。
赫延无视他,去洗手间洗脸。
然而等他回来,他就在走廊,被狗爪子扯住衣角。
“松手。”赫延声音有些沙哑。
“走廊这么宽,为什么偏偏走我这儿?”谈迟眯着眼睛,声音懒懒的。
“道路行驶规则。”赫延将衣服扯回来。
“………”
刚迈开两步,又被谈迟叫住。
“等一下。”谈迟捏了捏眉心,翻身坐起来:“有个问题要问你。”
赫延余光向后一瞥:“我不想答。”
“………”
赫延进了病房门。
两个小时后,医院走廊铺上了一层金色阳光。赫延拉开门,去买早餐。
谈迟还在那里坐着。他侧脸刷白,眸光微垂,死尸一般靠在长椅背。
这个点医院已经热闹起来,值班的小护士路过,忍不住往那里看。
赫延走过去,看着他的脚尖,很想踢一脚。
“唉,你在这干什么?”赫延问。
“看病。”
赫延扫视四周,目光又落在他身上:“5点就过来了?”
“人少,不用排队。”
“………”
医院八点开门。
赫延对着这个智障,点了点头。
“你都知道这么多了,还有什么要问的?”赫延给他留了一点耐心。
等了半晌,谈迟没有吭声。
赫延心里叹口气,抬脚欲走。
“你有多喜欢他?”谈迟忽然抬眸问。
“…………”
赫延沉默了一会儿:“与你无关。”
“怎么和我无关?”谈迟站起来与他面对面:“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凶?我们好歹算是朋友吧?”
赫延瞥一眼他翘起的狼尾毛,欠揍地说:“不算。”
“………”
谈迟:混得挺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