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课了,哪有人……”黎川扫视四处,硬把“学习”俩字咽了下去。
黎川鼓着腮帮子,拿起赫延画好的外国电影史时间轴,含糊不清地念了几句:“1895年,巴黎咖啡馆,火车进站。兄弟卢米埃,电影祖先……”
他看着时间轴上密密麻麻的年份,心中实打实地佩服,但是说出来带着戏谑:“学霸,拍个微电影而已,有必要把祖宗十八代都拎出来吗?”
赫延握着一只黑色碳素笔,笔尖在白纸上重重地划着,好似要把纸戳破。
“不要叫我学霸,以后都不要叫。”
“为什么?学霸。”
赫延“?”的一声撂下笔,投来死亡般地凝视:“………”
黎川怂的一批,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
施大爷背着手回到讲台,吼道:“一个个蔫了吧唧的,炮弹都轰不起来,提前告诉你们,咱们这门课,期末考挂科的人有很多。同学们,能不能有点朝气蓬勃的样子?啊?睡觉的小伙,精神起来!”
睡觉的小伙:“……”
沉闷的氛围一直到施大爷说“同学们,下周见”的时候才被打破。
黎川百米冲刺,滑到教室手机袋前,捞出两只手机。
“快快快,西门,烤鱼。”黎川吃力地从过道人群里挤回来,扔给赫延一只。
“谢了。”赫延接过手机,“我说的是中午。”
“什么中午?中午人多,现在就去。”
他们的课程表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今天星期五,依然是让黎川头疼的是满课。
但缓冲的是下节思修课老师请了假,把课调到了星期天晚上。
寝室楼的阳台是公共的,可以看见对面寝室楼。不一样的是,他们所在的那间寝室,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学校西门外的景象,也是锦西这个四线小城的景象——陈旧破败,却热闹喧嚣。
黎川连续两天扒了数次窗户,一直念叨着西门外新开的烤鱼店。
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尝鲜又不掏钱的机会,换谁都迫不及待了。
但是。
“我要去音乐厅。”赫延把课堂笔记和电影书装进包里,拉上锁链,往肩上利落一搭。下一秒直接奔出教室。
“不是吧老大?”黎川扯住了他,“你该不会要去找齐清晨吧?他在那排练有你什么事?你能不能有点自己的消遣?”
赫延咧了一下嘴,十分尴尬。
黎川服了这个室友了,从入学那天算起,也就今早和他正式吃了顿饭。更甚的是,宿舍其他俩室友到现在还以为齐清晨是他的霸道女友。
天塌下来都不可能,齐清晨就是一死直男。
“我要求现在就去吃烤鱼,要不然咱俩划清界限,当然你也可以叫上他一起。我发现他比你更适合当朋友,起码人家热情开朗,可以一起说说笑笑。人这一辈子活着图什么?开心呀。”黎川滑着手机蹲在墙角,和路过的女同学挥手打了声招呼。
但女同学的那手是向赫延挥的。
我日。
黎川收起嘴角,气不打一处来:“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你自己看着办吧。”
赫延瞥了一眼他荧光绿的短袖,若有所思地说:“清晨也说过要和我划清界限,那天我记得下了一场小雨,英语老师说他的完形填空是抄的,其实没有啦,是我帮他检查了一下……”
黎川被他气出血:“划,现在就划。”
他扒拉着手机,准备先把微信删了。
彼时赫延也抓着手机,他其实刚才想说“那走吧,一起去吃烤鱼”,奈何说出来全都是关于齐清晨的回忆,他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在他脑海里占的记忆面积太大了,记忆价值太贵了。
施大爷夹着保温杯穿过走廊的时候,有一堆学生围了过去,那一声声的“施大爷”比黎川叫的响亮。出于好奇,黎川闻声后走至门口望了望。
只见施大爷站在人群里,他捂着头发,寸步难行。
“邻系的?”黎川不太确定地问。
“嗯。”赫延点点头。
“你怎么看出来的?”
赫延耐心解释道:“他们系比我们系活泼的多,而且你看他们有的人衣着打扮偏艺术感,很有个性。”
黎川倚在门框,拇指停留在删除好友红色键上,犹豫着要不要摁下去。
他刚才说的话都在气头上,而且赫延不是书呆子。
算了,有个非书呆子的学霸朋友,不好么?
就在他们收回手机,不约而同终于可以一起去吃烤鱼的时候,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
是他们的拖后腿剧组。
赫延和黎川望着这个群聊名字,表面心平气和,其实心里非常不服气,总觉得谈迟故意针对他们。那天改完名后,黎川骂了一通,但出于对方碾压式的存在感,之后再也没说什么了。
这个小群里的人,两个人一个也没加。
消息是群管理员宋辞也发来的。
宋辞也:10:20—11:20人文楼开会,讨论微电影选题。跪下jpg. 艾特所有人。
黎川抓了抓黄毛,想到宋辞也抽人鞭子的模样,指着卑微的表情包,问:“这条消息是他发的吗?不太像啊!难不成是你要不去的话,打到你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