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房间布置的十分雅致,窗户上挂着浅蓝纱幔,屋内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檀木香气,温载雪端坐在榻边,长剑横放在膝头。
陆何言没忍住闷咳几声,眼底眼底闪过一抹尴尬之色,低声道:“抱歉。”
他本以为自己可能会在门外躺到天亮,却不曾想温载雪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并非冷酷无情。
这不是还很贴心地给他放回房间,还掖好了被子么。
不知为何,一旦遇到温载雪,他总有种亲切之感。
温载雪微微侧头:“无碍……你的身体状况,不太乐观,我煎了药,记得喝。”
为什么会修为尽失,病气缠身,这么多年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不记得他了……
想问的问题太多,温载雪目光沉沉注视着陆何言,似乎想从他面上看出答案。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陆何言对上温载雪复杂的眼神,眸中闪过诧异,像是不明白先前还态度冷淡的人此时为何突然对他无比关心。
陆何言又些不自然:“有劳温道长……”
“温道长?”
温载雪眼神微变,手指不自觉动了动,在陆何言略显茫然的面容下,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陆何言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人就是他的师兄了,他们还有时间,他迟早能让陆何言想起他。
这一次,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温芷雨进屋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怪异的场景。
陆何言半靠在床边,身上只着一件雪白中衣,病恹恹地捧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温载雪守在旁边,看向陆何言的眼神堪称柔和。
温芷雨面色微变,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完、了。
她来迟了。
这才过了多久,温载雪就真动了让长蘅作替身的心思,真当她看不出来吗,那柔情似水的眼神只有在看陆师兄的遗物时才会有!
温载雪望向面色铁青的温芷雨,出声询问:“何事——”
回应他的,是温芷雨凌厉的剑光,和一声暴怒的“混蛋”。
温载雪拧了下眉,闪身避开,一道灵符飞出护住陆何言:“在发什么疯?”
跟在后面的陈云间和陆何言都懵了,不知道这兄妹之间怎么突然就大打出手,一时都没敢开口劝解。
“你还好意思说我发疯?”温芷雨怒极反笑,出手愈发猛烈,“这十年发疯的究竟是谁?不仅要娶自己的师兄,还四处搜寻还魂之物,当我看不出你的心思?”
温载雪下意识看了陆何言一眼,眉间愈紧,语气染上些许不自在:“住口!”
“你是我兄长,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现在做什么?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就为了你的一厢情愿,这对长蘅公平吗?你这样对得起陆师兄吗?”
三连问,陆何言叹为观止:【哇。】
【哇什么哇,干活。】
什么刻薄的嘴脸。
陆何言回过神,似乎被眼前这一幕惊到了,一个不慎,手中瓷碗砸落在地,巨大的声响瞬间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迫使两个人一起停下来,紧张地朝他看过去。
温芷雨更是快步冲了过去,挡住温载雪想要上前的脚步,抓起他的手检查,看着玉白手背上一条明晃晃的伤痕,顿时心疼不已:“没事的长蘅,没事的。”
一个小小的治愈法术,顷刻之间就恢复如初。
陆何言叹了口气,轻声细语道:“二位有什么矛盾,不妨好好谈一谈,也好解开误会。”
温载雪眼神凉凉,一言不发。温芷雨冷笑:“跟这种目下无尘、罔顾人伦、状若疯癫、冷血无情的人有什么好谈的。”
陆何言:“……”
8096:【哇。】
花锦楼。
喧嚣声盈天,各色彩绸扎就的花团缀上明珠,衬出行过的美人肤色盈盈如玉。一门之隔,闹声被尽数隔绝在外。
时涯半阖着眼,许久才缓声开口:“你是说,温载雪在红林屿?”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眼底泛起凌冽杀意。
他来红林屿做什么呢,莫非也是冲着所谓有聚魂之效的三春草?
这对师徒可真有意思。一个两个都觊觎自己的人。
他把玩着手中竹青玉佩,如果陆何言在这里,肯定能一眼认出这是当初黎垣给他的玉牌。
片刻后,掌心魔气翻涌而起,竹青玉佩顷刻之前化成齑粉。
冷戾嗓音自重重红纱帘帐后再次响起。
“继续找,找到陆何言,不惜一切代价将人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