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文玛愣了愣,慢慢伸手,抱住了苏戎墨。
送走苏戎墨,麴文瑞微微一笑,转身去了上院。
麴崇裕正在和诺布嘉瑟喝酥油茶。
“他信了吗?”麴崇裕问道。
“不管他信不信,我们都要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坐实。”麴文瑞道,“姓周那小子搞得这么一手,苏戎墨也不能再露面了。不然把苏戎墨安插进监察使府,也是一桩暗棋。”
“周祾歌。”麴崇裕冷笑,“唐休璟和这小崽子是世交,二人天然结成一派。就是这个小崽子,处处和我做对!”
“苏戎墨现在未必没有用处。”诺布嘉瑟笑了起来,“你说,让他去约姓周的小子,他会来赴约吗?”
麴文瑞眼前一亮:“我这就去让人给我妹妹送些点心和热羊汤。”
他匆匆离去,只留下诺布嘉瑟露出冷笑。麴氏想复国,甚至他们家人早就以公主王子自居;吐蕃也想让西州乱起来,趁机吞并西州。
若是能利用好苏戎墨,可以趁机杀死监察使周祾歌。能杀死王孝杰和唐休璟更好,可若是杀不死二人,皇长孙的表弟死在西州,这二人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走出院门后,麴文瑞停下脚步。
他其实一直反对和吐蕃合作。高昌是个小国,却又地处紧要,麴文瑞更怕诺布嘉瑟和赤都松赞这对兄弟。
诺布嘉瑟是赤都松赞的幼弟,赤都松赞就是现在的吐蕃赞普,也就是吐蕃的王。他今年只有虚岁二十二,是在襁褓中继位的。赤都松赞是前任吐蕃赞普的嫡子,是赞蒙没禄氏所生。而诺布嘉瑟据说是婢女所生,养在王宫外,几岁了才由赞蒙做主抱回王宫,养在膝下。
他担心诺布嘉瑟为了向哥哥邀宠,会拿西州做顺水人情。
他缓步走到院中,看着天上的星子,吐出一口白气。
此时,麴文玛已经带着苏戎墨划完船,计划着要吃烤肉去了。
一列下人鱼贯而入,麴文玛开心地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可是西州最尊贵的小公主,只需要快乐就好了,那些需要辛苦的事,才不归我管呢。你也和我一样,让别人去辛苦不就好了吗?”
苏戎墨勉强笑了笑,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见状,麴文玛问道:“你还是难过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失落地说,“我和周公子从小一起长大,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家人,我从没想过他会背叛我。”
“没关系,你还有我呢。”麴文玛抱了抱苏戎墨,“我的阿爷阿娘,还有哥哥,都会像我一样喜欢你的。”
苏戎墨笑不出来。
麴文玛抱着他的胳膊,枕在他身上,说:“我觉得你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要不你去和他说清楚?”
苏戎墨犹豫片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见我。”
“肯定要见一下。”麴文玛给他鼓劲,“不过也别担心,还有我哥哥呢。我哥哥肯定会保护你的。他要是不保护好你,我就去找阿娘告状,让阿娘骂他!”
苏戎墨不禁莞尔。
看到苏戎墨露出笑容,麴文玛拍着手笑了起来:“你终于笑了!”
苏戎墨不由得有些羞涩,他轻轻抱住麴文玛,在麴文玛发间落下一吻。
五更时分,祾歌伸了个懒腰。
王无择跟他抱怨:“你睡觉怎么不翻身的,我半边身子都被压麻了。”
“你好意思说!”祾歌冷笑,“要不是你抢走我的枕头,谁乐意枕你个臭男人的膀子!比瓷枕还硬,我都要睡落枕了!”
王无择活动着胳膊,笑嘻嘻地说:“我不管,你得补偿我!这次去交河营提审罪将,我要跟你一起去!”
祾歌掀开被子,由内侍服侍着穿衣,闻言道:“去,一起去,叫上实秋。”
王无择没他那么娇气,还需要人服侍着更衣。他坐在榻上系中衣的衣带,神神秘秘地说:“实秋这小子艳福不浅,刚和麴家退婚,他就又被他那个表妹定下了——就是跟咱们一起去找麴六那个,那个李家的小娘子!”
“和你议亲那个李姑娘,陇西李氏那个,我记得。”祾歌平静地说。
“对对对,就是她!”王无择一拍大腿,“我看他们家还想早早办喜事,趁实秋还是白身嫁过去。毕竟唐家现在有你抬举,实秋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功名。到时候李家姑娘就是他的糟糠妻,算是三不去里占上一条了!”
祾歌已经穿戴整齐,由内侍跪在他身前,为他带上玉佩。闻言,他笑道:“等会去问问实秋,要是属实,我就写个手谕,赏他一个小旗,也算他的体面。”
两人说说笑笑,穿戴整齐后一齐去找王孝杰练功、听课,之后到正堂用早饭。
“什么?你想趁机整肃军中男风?”王孝杰猛地抬起头。
“此事宜早不宜迟。”祾歌用勺子搅着碗中的馎饦,淡淡地说,“征招良家子从军,不是给这群人折辱的。”
王孝杰沉下脸:“你可知你最近断了多少人的财路,有多少人想让你死于非命?”
“没有他们,也多的是人想让我暴毙。”祾歌神色平静,“此等宵小,不足挂齿。全杀了就是。”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不行,我不答应。”王孝杰仍然摇头。
祾歌平静地放下碗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娘子关我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王孝杰定定地看着他,最终叹息道:“让无择带一队人护卫,你绝不能只身犯险。”
祾歌回他一个坚定的浅笑,穿上大氅,走出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