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着轻车熟路的邓布利多教授越过吧台,穿过木门,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往猪头酒吧二楼走时,蒂雪负重不堪的大脑此时竟然只有一个简单的想法:那吧台果然跟她想象的一样脏。她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接触猪头酒吧的任何食物和饮料。没想到猪头酒吧竟然还承办住宿服务,真不知道它面向的用户客群是哪一类人,此时此刻蒂雪只不贪心地盼望猪头酒吧的客房能比一楼干净一些,而很快,就在她踏进客房的那一刻,看到一队臭虫井然有序、从容自得地从床脚爬过时,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反观邓布利多就像回到了家似的那么自在,他率先挑选了一把响得不是那么厉害的椅子坐下,招呼着跟在身后的一群人找地方把自己安置下来。小天狼星和詹姆饶有兴趣地打量周围,但感受到麦格教授像火龙一样几乎伴随着火星的粗重呼吸撒在后脖颈,依靠多年来被关禁闭的经验他们迅速识相地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走到蒂雪和莉莉身边,和她们一起面对校长并排坐在床上。
麦格教授站在一旁盯着他们,她蹙起的眉毛和抱着的手臂都紧得像是这辈子也不会松开,邓布利多抢在在她发脾气之前,安抚地示意她先坐下。出于对校长的尊敬,麦格教授决定把优先发言权让给邓布利多,她别无选择只能走到桌子对面剩余的那张椅子边上,在坐下的那一刻椅子发出了一声悠长的、令人牙酸的“吱——嘎——”声,蒂雪敢肯定她看见麦格教授紧绷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可谁也没敢在这时候笑出声。
等到所有人都在狭小的房间里找到自己的位置了,邓布利多才把目光从对面几名神色各异的格兰芬多学生脸上逐一掠过,带着礼貌的微笑开口道:“事发突然,为了节约彼此的时间,不耽误太久你们难得的霍格莫德日,我就不等到回到学校再请各位到我的办公室来谈话了。正巧我跟这所酒吧的老板有些私交,他慷慨地同意免费借用这间客房给我们当一个安静的谈话场所。”像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楼下酒吧的大门被人推开的嘎吱声、酒客们对老板的嘲笑声、喝醉酒客人的吵闹声、整点敲响的挂钟声,接二连三清晰地传到了他们耳边。“——相对来说,安静的谈话场所。”邓布利多毫不脸红地补充道。“嚯,到午饭时间了,猪头酒吧也提供简易的午餐,或许我们可以边吃边聊?”听到钟声的邓布利多掏出怀表确认了时间后提出建议。
“我想我们节约的时间不是为了吃午饭,阿不思,或许我们可以快点进入主题。”还没等如遭重击的蒂雪想出理由拒绝,麦格教授就打断了邓布利多的客套,蒂雪发自内心对自己的学院长表示由衷的感谢。
邓布利多脸上丝毫看不出被麦格教授反驳的不愉快,他在确认学生们都没有吃饭的意思后,迅速进入了正题。“那么,我跟麦格教授都很好奇你们今天的丰富经历,请问谁愿意先跟我们分享一下?”
坐在床上的四人不动声色地互相推搡着,用眼神示意对方开口,最终詹姆在麦格教授不耐烦前,敌不过三个人施加的压力,被推选出当发言代表。他思索着开口:“这事要从前阵子说起……”
“从今天说起!”麦格教授高声打断了他。
“哦对不起教授,”詹姆重新思考了一下,决定从头开始,“早上我们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碰面……”
“就从到霍格莫德开始。”麦格教授第二次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如果不是邓布利多刚刚加了个“今天”的前提,她相信他说不定会从第一次坐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开始说起。
“请原谅我们的不礼貌,小姐和先生们,”邓布利多诚恳地解释说,“为了更加清晰地了解全部的情况,在你们叙述的过程中,我们可能会不时地打断你们,并询问一些更详细的细节,以确保你们叙述的真实性——我绝对相信你们的诚实,请理解,这并不是对你们持有怀疑,只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绝大多数人在描述自己经历的事件时,会不由自主的有些偏差。而我们必须确保得到的信息是充分完整的,以便更好地处理后续工作。”格兰芬多们都发出了喃喃的肯定声对校长表示同意和理解。
“或许,伊万斯小姐你来说?”麦格教授决定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她从他们中指定了一个从日常表现来看最不容易出错的人选。
正在拼命理清思绪的莉莉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她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用眼球的转动带动大脑的思考,就像课堂上教授提问了一个她记不住的知识点那样。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支支吾吾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蒂雪。
邓布利多交叉着手指,把他们的小动作收入眼底,他了然地替莉莉解围道:“看起来,小天狼星和蒂雪对事情发展的经过更为了解,不如你们先把今天来到霍格莫德之后遇到的事情跟我们说一说好吗?”
“好的,教授。今天早上我跟蒂雪一起出门来霍格莫德,詹姆他们出门比我们晚一些,今天我们没计划在一起活动。”小天狼星跟蒂雪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作为主讲人开始叙述。“本来我们打算要去蜂蜜公爵还有其他一些小店,买一些零食和其它用的上的东西。”为了证明他话的可信度,他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写满了今天行程的计划表,蒂雪好奇地向他手上的羊皮纸瞥去,小天狼星发现后迅速把它窝成一团又揣回了口袋。“可是……”
“唔,计划总赶不上变化是吗?一向如此。”邓布利多善解人意地说,他笑眯眯地看向他们,“那么什么让你们改变了约会计划呢?”
蒂雪的脸蓦地一红,她开始反思自己的恋爱是否太过高调,否则怎么会人尽皆知到这种程度。小天狼星倒是落落大方,他说:“我们碰巧见到了艾格特先生,前段时间我们在城堡里见到他跟麦格教授交谈,所以对他有些印象。因为他表现得过于……鬼鬼祟祟,我们就一时兴起,就呃——”
“跟踪了他?”邓布利多虽说是疑问的语气,但神情却非常笃定。麦格教授从鼻孔里发出了不赞同的声音。
小天狼星观察着邓布利多的神情,见他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也不多做隐瞒,承认道:“唔,也可以这么说。我们看见他进了猪头酒吧,就坐在门口的位置,出于好奇,我们也进了酒吧坐了一会儿。没多久我们看到拉文克劳的朱塔·艾格特来跟他会面,确认了他是她的父亲。我们听见他劝朱塔跟他一起离开——是指退学、出国,但朱塔没有同意,他们没有达成共识,过了一阵子我们发觉他没有什么恶意,就离开了。”
邓布利多微微颔首表示接收到了这一段内容,他说:“到目前为止跟我掌握的信息完全一致,请继续说下去。”
还是小天狼星开口,他说:“我们离开酒吧后,我本来准备执行我的约会计划,但是我们在路上又看到了另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诺特。”
“于是你们又跟踪了他?”麦格教授再也忍不住插话,她反思自己在学校的生活工作中是否太过严肃、难以亲近,对自己学院的学生们关心不足,否则怎么解释她完全不能理解他们的奇特兴趣,“对不起,布莱克,你的意思是说,在你们几个月才能来一次的霍格莫德,好不容易的一场约会,你们就把它用来跟在别人身后满村庄转悠?”小天狼星在大部分时间能言善辩,但此时此刻,面对麦格的问题他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