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莉亚德跟莉莉对视了一眼，摊了摊手原地转身，原路折返回城堡。蒂雪松了口气，又揉了揉太阳穴，从昨天晚上以来它就突突地跳着疼。

她没说谎，她不是因为雷古勒斯的事情这样心神不宁，或者说她遇到的事让她暂时没工夫牵挂雷古勒斯的情绪。

不知是不是由于雷古勒斯坠落扫帚的画面对她冲击太大，她又梦到了妈妈，可这一次跟以往都不同——她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尖叫声，那声音太过凄厉，蒂雪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妈妈的声音。可接下来她看到的画面让她不再计较那声音是从谁嘴里发出从哪里传来的，她看见妈妈从高楼上坠落。她伸手进口袋，可口袋里空空如也，魔杖呢？她的魔杖呢？没有魔杖她要怎么接住妈妈，怎么给草地变形？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妈妈重重地摔到地上，再无声息。她瞪大了眼睛，不论怎么挣扎都动不了，甚至一丝声音也发不出。蒂雪不记得自己等了多久，哭了多久，等到有人解开她的禁锢，她踉跄着跑到妈妈身边看到的只有满脸血污的妈妈躺在一摊暗红的血泊中，就像在黑魔法防御术课上面对博格特时她看到的一样。

博格特！蒂雪在惊恐中找到了方向，她艰难地把目光从妈妈的脸上移开，果然那根魔杖握在妈妈的手里。她伸出手，把魔杖从妈妈手里轻轻拽出来，她知道该怎么做了，没事的，妈妈很快就会再站起来了，她会继续煮魔药，会再优雅地捧着水晶球预言，只要自己能做得够好，很快就没事了——

“滑稽滑稽！”

在念这句咒语的同时蒂雪睁开了眼睛，她剧烈地喘息着像刚跑完全程马拉松，梦里的画面还萦绕的眼前，甚至她觉得还能闻到梦中手上沾染的鲜血的腥臭气息。她忙掀开床帘，后怕地把摆在床头柜上的魔杖抓在手中。听着宿舍里其他几人均匀的呼吸声，蒂雪稍稍冷静了下来，她一只手紧紧攥着魔杖，另一只手从下到上地捋着魔杖安慰自己，现在有魔杖在手里，不会发生梦里那种事的。

蒂雪光着脚下床给自己倒了杯冷水，她缓慢地一口一口咽下去，冰凉的水顺着她的喉咙滑落入胃中，凉气也顺着她的脚往身上冒，可这种寒冷能让她狂跳的心脏和神经得到一丝缓解。蒂雪安慰自己，她只不过在梦里把今天魁地奇球场发生的事和去年黑魔法防御术课上的场景结合在一起了，没人会受伤，更不会死。

重新回到床上时蒂雪把魔杖放在枕头边，侧卧着把一只手搭在魔杖上，这让她安心多了。但只要一闭眼，半梦半醒中尖叫声、高空坠落的画面、血泊中的妈妈和她恐高的痛苦虚弱像老式电影断断续续地在她脑海里播放，轮番攻击着她脆弱的神经。

夜还很长，可她再也睡不着了。

“又走神了！”阿莉亚德拍了一下蒂雪的脑门却摸到一手冷汗，她忙拽住蒂雪仔细打量她，“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蒂雪挤出一个笑容，她掏出手绢擦了擦汗，“刚刚走了那么久的路，流汗不是很正常吗？”

莉莉不相信地握着蒂雪的手担忧地问道：“但是你手好冰，去校医院请庞弗雷夫人为你诊治一下吧？”

“天还冷呢，手被风吹得冷了不是也很正常吗？”蒂雪无奈地说，她把嘴角挑得更高，使自己的笑容显得更真诚，“我真的只是没休息好，让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阿莉亚德询问地看了莉莉一眼，莉莉耸了耸肩，表示既然没办法说服她就由她去吧。阿莉亚德也妥协地点头。

“看看你憔悴的样子，现在就去睡。”一回到寝室莉莉就把蒂雪往床上赶，“别看书别写作业，我们没剩多少，下午和晚上的时间完全够用。”

蒂雪顺从地接受了她的安排，在莉莉帮她把床帘拉上后，泄气地倒在床上。她听着莉莉的脚步声走出寝室，整个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但周日的白天霍格沃茨总是非常热闹，有的学生的嬉闹声竟然能传到高高的格兰芬多塔楼，门外楼梯上也不断有人经过。蒂雪松了口气，她竟然开始有些依赖这些原本令她心烦的噪音。

睡吧。蒂雪命令自己。不论梦里看见的是真是假，究竟发生过什么事，那不是现在最需要操心的事。你需要睡觉，你要休息，要让自己有精力上课和学习。你不是答应过妈妈，要认真过自己的生活吗？

强迫自己排除杂念后，蒂雪终于能睡上一小会儿。莉莉在快到午饭时叫醒了她，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跟莉莉出门。她不断暗示自己，别让这个缥缈的梦太过影响自己的生活，把这块大石头先从自己的胸口上搬开一会儿，至少也要保证自己能有几个小时的睡眠和良好的食欲。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蒂雪想找一件也比较重要和迫切的事来考虑——根本不用她费心寻找，雷古勒斯的闹别扭就摆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