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迢捂着胸口,血水漫过指甲:“哥哥,你不知道,刚刚就算你不让我为你挡下,我也会主动为你……”
话没说完,庄迢的身体已经僵硬,倒了下去,埋进土里。
一朵干枯的花,终究是败在了冬日。
人群中不断有指责声传来:“慈中,你连这样对你的人都不放过,我们又如何拥立你为台主,简直是痴人说梦!”
“对,劝你快要休手!”
慈中看了一眼死去的庄迢,又看了看众人,大喊一声:“我已经说过了,我和他不过……懒得跟你们多费口舌,等我有了天元血,你们都是死路一条。”
说着,慈中吮了吮手指上的血,就要低头咬向裴展的脖子。
“想死!”衡观收回乘雾,再次冲向慈中,这次漫天的灵力惹得通天发亮,众人不觉惊呼,堂主这样厉害。
慈中见势,忙转换姿势,将裴展抵在自己身前,乘雾犹豫了片刻,转换方向。
就在这时,晕倒在一旁的慈石醒了过来,脸上一道骇人的烫伤疤痕,从下巴延伸到眉间,众人见了,无法认得出,只是以为此人是慈中的护卫罢了。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不知口中默念什么,突然伸出二指,指向衡观,众人不解,连同裴展一齐侧目望去。
裴展心中一怔,这人怎么说也是上一任台主,他怕郎君有闪失,神色中晃过一丝愕然,突然感到脖子一凉。
好卑鄙!裴展伸手去推他,深感无力,只得任他吸吮着自己的血。
衡观那边,只见腰间的羊脂玉簪穿衣而出,化作一道利刃,插进衡观的胸膛,屈同尘上前一步,接住衡观。
慈石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雀跃,对裴展道:“我给你的簪子,怎么在堂主身上?”
裴展看向衡观,一脸无措,怎么会!
众人也一阵错愕,屈同尘搀住衡观,看见羊脂玉簪不偏不倚的深深插向心脏,蹙起眉毛,用手捻了一下渗出的紫黑色血液:“不好,有毒!”
裴展道:“真是卑鄙,慈石,你既是对付我的手段,就使在我身上!”
慈石神色一转,轻飘飘的说:“我哪里知道簪子在堂主身上呢?”说完,便对着衡观道:“我以为这簪子还在裴展那里呢,真是对不住了。”
慈石的笑声,在裴展听来,钻心一样痛:“你闭嘴,有什么都朝着我来!”
屈同尘从腰间取出小瓶药散,敷上些许,摇头道:“这毒,跟他人一样,让人恶心。”
而众人,听闻慈石的话语,纷纷问道:“对啊,台主的簪子怎么在堂主那里?”
慈中松开裴展,嘴角的血渍还未干,对着众人道:“你们现在的这位台主,做出这样的事,你们还要拥护他吗?”
裴展只觉身体摇摇欲坠,体内的血液正一点点枯竭,心脏每跳一下,痛意就多一分。
他强撑着身体,用孱弱的声音对众人道:“没错,是。”
众人一片寂静,屈同尘看了看裴展又看了看身边的衡观,半天才开口:“你们,若真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几个长老面色沉重一番,片刻后又抬眸道:“这不算什么,我们分得清!”
“对!”一片附和声。
裴展望向慈中,只觉可笑至极:“你对庄迢无意,这并蒂玉佩怎么会带在身上?”
裴展拽下他腰间的玉佩,在慈中眼前晃动一番,细细打量,温润的玉映着一点红光,慈中陡然闭上双眼。
“有什么不敢看的,庄迢到死都不知道这玉在你身上,你负了他也负了自己。”
“你闭嘴!”
裴展将并蒂玉佩塞回慈中手心,一字一句道:“我跟你不一样,你想要我的命换自己生,我告诉你,你不配。”
慈中被全然刺激到,猛地睁大双眼,掐着裴展的脖颈,疯狗一样撕咬着。
衡观攥起乘雾,一把拔下羊脂玉簪,收回腰中,不顾屈同尘的阻拦,直入祠观。
慈石在一旁守着慈中,再多吸一些血,就能还魂了,万不能被中断!
见衡观握着乘雾上前,闭上双眼,嘴中默念着,衡观一时间强忍不住,扶着门框,捂住受伤的心口,险些站立不稳。
裴展长睫一颤,他明白,若不是万分疼痛难忍,郎君断不会这个样子。
他有气无力,强撑着说一句:“郎君,别过来。”
霎时,红了眼。
衡观摇摇头,露出一抹很是温柔的笑,对裴展道:“不要被命运所困,面对清风皓月,以苍台为褥席,以高云为帷帐,好好活下去。”
裴展深吸一口气,说好的永远不分开的。
衡观支撑着身体站起来,裴展用余光瞥见,乘雾在瑟瑟发抖,他含着热泪,叫衡观不要过来。
衡观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慈石嘴中的咒语越发发作,从他胸口流出的瘀血更加乌黑,一滴一滴落在观内地面上。
见衡观依旧往前逼近,慈石有些发怵,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手中握紧了问天剑。
慈中愈发贪婪,嘴角不断流出血液,眼看着身体充满灵力,衡观上前徒手拽起他的袖口,把他砸向慈石那边。
裴展只觉颈肩一冷,连同身体一起僵直下去,他开始害怕,不能再次离开他了。
裴展身体一沉,倒向地面,双眼看着漫天的星星,一阵发晕,觉得身体向下坠,清醒之余,他拽住衡观的衣角,动了动嘴,无力到一句话也说不出。
衡观蹲下来,抚了抚裴展的脸颊,对他说:“你不会有事的。”
说完,强撑起身,朝慈石慈中二人走去。
慈石身受重伤,不是衡观的对手,而慈中的灵力困囿于喻平生这具身体之内,眼下也并无胜意。
而体内的天元血,就差一点点了。
慈中凝目看向慈石手中的问天剑,对慈石道:“兄长,借问天剑一用。”
“你千万小心。”慈石有些欣慰,那个意气风发挡在自己面前的孩子,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慈中接过剑,刺向了慈石。
这是众人万万没有意料到的,连同慈石,也瞪大了双眼,一阵凄凉无措,看着胸口的剑,又看了看眼前的人:“你?你可还把我当兄长?”
慈中的脸上沾满血水,他手起刀落,“凭什么你可以是台主,而我不能!”
“你居然怨我?我为了你苦苦策划二十年,这台主的位子跟你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那爹娘为何把台主之位传给你而不是我,我恨你们,你早该死了,要若是眼里真有我这个弟弟,就该早些让我还魂,哪里还用二十年!”
“你!”
“我每每说是时候了,你就告诉我再等等,怎么,难不成想让你那好弟子多活两年?”
裴展闻言,冷冷看向慈石,没想到,他的下场这样令人唏嘘。
慈中大口吸吮慈石的血液,直到慈石变成一道干枯的尸体。
众人这才从几个人的对话中明白了来龙去脉,不觉一阵心寒。
喻平生体内的天元血已经足够,一道银色的魂冲出七窍,涌向琉璃棺中的尸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活过来了,你们都该死!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慈中从琉璃棺中一坐而起,而屈同尘那具尸体一瞬间腐烂下去,与慈石的尸体摞在一起。
慈中神采奕奕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脚,脸上止不住的喜悦,几乎要喜极而泣,含着泪反复道:“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一瞬间抬起凌厉的目光,看向众人,体中的灵力几乎要炸破整个须辞台,有原本灵力还有天元血的加持,在座各位都无法左右慈中的行为。
席珏师姐不忍裴展受苦,立誓要为他报仇,刚一上前就被祠观里的力量震开,摔在竹林里,竹子拔根而起从中折断,席珏口吐鲜血。
居然这等力量,众人一片震惊,任尘道:“大不了大家一起上,这样的人活着就是祸害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