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拍摄结束后,陈意祯便从主拍后景的群演升职为主拍前景的群演,实现了职务和日薪的小小进阶。渐渐地,他在片场积攒了更多的名气,接到带台词的戏拍的频率比其他人高出不少,偶尔也能说上一小段对白,或是跟着主角走完一整段较长的镜头,达成有效的曝光。
这是很好的事情,越绮雨既替他高兴,也鼓励他继续加油,同时还在网上给他偷偷建了个粉丝后援站,自己当站姐,做些日常的推广。从前做明星被追时没体会过的感受,现在在追自己老婆的过程里体会到了,于她而言,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滋味,不免使她宣传得更加卖力。
只是一个人太被关注也容易遭到红眼和非议,因为过于上头,越大小姐沉浸在为老婆摇旗打call的状态里,不慎忘记了“人怕出名”的情况,也差点忽略了潜在的危机。
这周拍摄结束的时候,贺倚云来找她。
少年似乎觉得她是个有意思的人,即使跟她生气吵嘴却也并没产生厌恶的情绪,反而常常在片场找她说话。越绮雨不想理他,又总想到陈意祯做替身也和他有间接的关系,对他就更不待见,一看见他过来就玩撤退失踪,极力避免和他的接触。这天傍晚她跟着剧组跑完龙套,准备去另一个剧组接陈意祯下班但没看到人,刚要打电话便瞧见贺小明星从这头走来。她收了手机,转身往剧组的休息室走,但还是被喊住了。
“越绮雨,你为什么一看到我就跑?”少年跑到她面前,微红的脸颊蕴着气。
“你找我有事吗?”越绮雨抱臂看他,“我们不是很熟吧?”心里记挂着要找老婆的事,她根本没有和他聊天的耐心。
可对方却突然说:
“你朋友被人欺负了。”
原来少年今天来找她不纯粹是来聊闲天的。陈意祯在剧组被几个做群演的同行排挤,遇到了挑衅,贺倚云路过片场的时候恰巧撞见,于是让自己的经纪人帮忙赶走了挑事的人,把青年送回了家。越大小姐得知原委以后,才明白自己错怪了人,向他道了歉,又感谢他好心的帮忙。一想到陈意祯受了欺负一个人在家,她心里难受得要命,向少年打听那几个挑事者的信息。
贺倚云不认识他们,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讯息,只能大致地描述出那几个人的样貌。越绮雨咬着牙把他说的话记在手机里,一张脸皱巴巴,不给人半点好颜色瞧。
贺倚云见她气恼,站在旁边静静地观察一阵儿,忽而试探般地问:
“你很在意他吧?”
他默默道:“我看你在片场不是在拍戏就是在找他,你好像一点都不关心别的事情……老实说,我觉得你不像个普通人,以你的外形条件,只做个群演也太浪费自己的资源,可你好像也没什么野心,每天都跟他待在一块儿。或者说你像是在等着他进步,他做后景你也做后景,他做前景你也做前景,他以后要是做特约,我感觉你也会和他保持一致的步调……这真是太奇怪了,你在追他,还是在监视他?”
越绮雨眉头微皱:“这好像跟你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少年却往前走了两步,离她极近。那双狐狸眼在她脸上打量一番,眸子里含着狡黠的笑意。
“其实呢,我对你有一点感兴趣,如果你愿意跟着我抱我大腿的话,我保证你发展得会比现在好……毕竟毕竟,我贺倚云还是有些名气在身上的。”说这话时,他扬着唇角,看上去别有些自信——抑或是小小的傲慢。可这样的傲慢并不惹人厌恶,反让他显出几分真实的可爱。当一个人无求于人的时候,便更容易向外界展现出不刻意伪装的样貌。直到此刻,越绮雨才更为清晰地意识到少年上辈子表现在自己面前的温驯玲珑、善解人意的确是特意矫饰出来的假象。
他原是一个恣意的、孩子气的人,没有多么好,也没有多么坏。
想到这里,她悄悄地叹了口气。
“贺倚云,如果不必要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别瞒着导演去国外旅游了。”
“你知道的,只要剧组的项目还没杀青,成片随时都有出问题的风险,而你也随时都有可能陪剧组补拍。一旦在国外赶不回来,后果你未必承担得了。”
她没法明确地告诉少年这是他走下坡路的开端,更不可能逼着他去认清还未发生的现实,只能尽己所能地提醒。
可少年没有回应她的话,那张稚气的脸上却露出几分脆弱的委屈。
“所以你也觉得我很任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