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到阳台边,感受微风吹过,带起半敞的窗帘。
距离庄园大门,还有段距离的地方。
一处逐渐远离的红点,在男人眼眸中跳跃。
他掏出振动的手机,接听电话。
随时候命的手下,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主动请示道,“季先生,那人要跑了,现在动手吗?”
季斯晏抬手,把始终握着的水杯,放到嘴边。
指腹摩挲着透明杯身,方才留下的唇印,若隐若现。
挂断之前,只冷声吩咐了句,“先留着,还有用。”
后半夜,许岁倾怎么都没能睡着。
翌日清早,她强撑着精神,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一楼吃饭。
季斯晏没在,云姨正端着冒热气的粥出来,亲切地叫她,“岁岁早上好!”
瞧见眼下乌青明显,更是停住手中动作,关心地问,“昨晚又没睡好吗?”
听到这话,一股强烈的内疚感,从许岁倾心底涌了出来。
她抿了抿唇,摇头否认,然后乖乖地坐在餐桌旁。
云姨把粥放到面前,看了眼空掉的主位,解释道,“先生今天很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去什么地方,晚上也回不来。”
许岁倾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虽然没有胃口,也硬逼着自己,喝掉半碗。
依旧是被送到学校,下车的时候,许岁倾目视前方,不敢往回看。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咖啡店找Moran。
她特意多等了一阵,才折返着出了校门。
经过小巷子拐角,察觉背着的包包,被用力扯了下。
整个人,也被连拉带拽,抵到墙角,退无可退。
许岁倾瞪大眼睛,看向来人。
原本想要捂住嘴巴的手,想起她根本说不了话,又突然停下。
Moran把食指贴在唇中,示意她不要发出动静。
然后声音压得极低,问道,“昨天晚上,季斯晏没怀疑你吧?”
许岁倾仍旧心有余悸,迟疑几秒后,摇了摇头。
但其实,她也不知道。
想着伯恩要是真的死了,自己便不需要再留下。
所以伸出手,比着口型,“护照。”
Moran从鼻间溢出一声嗤笑,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样子明显地颓然。
“伯恩在戈尔韦的住所着火,被烧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了。”
许岁倾眉头紧蹙,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面前的人低下头,继续说道,“别看季斯晏平时,假装是个正经商人,表面温文尔雅的,实际上心狠手辣,什么都做得出来,当初伯恩不过就是抢了他……”
Moran欲言又止,看着她厉声提醒,“所以,你绝对不能再回去了,知道吗?”
接着掏出一张票,递到许岁倾面前。
“今晚八点,南郊港口,记得上船。”
她接过,视线落在目的地,港城两个字上面。
许岁倾眼里渐渐地,盈满了泪水。
还没等反应过来,Moran已经消失不见。
走出小巷子,看着都柏林大学几个字,顿觉恍然。
这段时间的经历,太不真实,太虚幻。
也是时候,该告别了。
度过的最后一天,许岁倾始终心不在焉。
就连下午课间,有人主动凑过来说话,都没听见。
Erin挽着她左手臂,轻晃了晃,问道,“岁岁,你怎么啦?”
许岁倾回过神,压抑着酸楚,弯了弯唇角。
心里很想,和Erin写点什么。
毕竟这是她,来都柏林之后,唯一的朋友。
可看着眼前纯真的脸,许岁倾只是摇了摇头,用右手回挽。
然后眼神点了下食堂的方向,和Erin走去吃饭。
快上完课,她给云姨发去短信,说要和同学去逛街,晚点回来。
许岁倾在学校漫无目的地走,等到七点一刻,才出发去了港口。
从排队检票到登船,时间刚好。
Moran给她安排的位置,是轮渡的尾部,最靠边的船舱。
没有窗户,除去一张简单的床,剩下空间逼仄狭小。
但对许岁倾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没开灯,进去后,便直接坐到床上。
然后曲起双腿,两手环抱,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愣愣地发呆。
时间转到八点整,鸣笛声准时响起,轮船缓缓从港口驶离。
平静的海面,随着齿轮转动,被带起阵阵波涛。
许岁倾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半年前的那场噩梦,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太突然。
像是被命运推着,不断往前。
恍惚间,似乎听见有人在敲着舱门。
许岁倾睁开眼,屏住呼吸,仔细地观察。
外面声音很低,叫了声,“Xu.”
她手按着起伏的胸口,从床上下去,抬脚走向门口。
耳朵贴着铁门,又听见熟悉的声音,才敢打开。
但出现的,却并不是Moran。
季斯晏面容冷沉,西装革履地站在逆光中,正凝视着惊恐的双眼。
开口的语气淡漠,投进幽深海面,仿佛带着回响。
“很意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