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众人都心有灵犀地,停下了所有动作。
整齐又恭敬的目光,无一不是朝着门口的大人物看去。
在都柏林的地界,表面上,他只是一个商人。
但谁人不知,所有来往的生意,无论在明在暗,都绕不开这位季先生。
被众人瞩目的季斯晏,神色如常地,走到主位。
早有期待着,能够搭上关系,哪怕攀谈两句的人,只敢远观,等着合适的机会。
他坐在喧闹中,仿佛遗世独立,无人敢轻易靠近。
手下俯过身体,递上备好的烟。
季斯晏接过后,翘起二郎腿,把烟夹在修长的指节间,放进嘴里。
微弱的猩红,映得男人面容冷峻。
另一只手指,轻轻地点过桌面,像在等着什么。
过了片刻,身形臃肿的中年男人,坐到了身边位置。
主动递上的雪茄,被季斯晏抬手婉拒。
男人讪讪地笑了笑,凑近后,压低声音说着,“季先生,港口那批货被押,还得劳烦您通融,我只要一半就行。”
季斯晏微眯了眯眼眸,薄唇略微张合,有烟雾吐出。
带着玩味笑意的话语,也直直地扑到对方脸上,“出货的时候,怎么没想起还有我的事?”
语调悠长散漫,仿佛不以为意。
但只有对面的男人知道,事情会有多么严重。
他嘴角扯了扯,面色尴尬地解释,“这不,知道您忙,不好打扰吗?这样吧,四成,您只留给我四成就行。”
见季斯晏没反应,神色莫名,心底更是发怵。
他抖着手,犹豫几秒后,比出三的数字。
“三成,季先生,我真的不能再……”
话还没有说完,刚才递烟的手下,上前握住男人的肩。
使出的力道,足以让人痛呼出声。
但这样的场合,哪怕断掉,也只能强忍。
不断飘出的烟雾缭绕下,季斯晏唇角噙着笑。
但深邃的眼眸里,却不见丝毫笑意。
手下说话还算客气,“沈总,这点小事,就不麻烦季先生了,我来替您解决就是。”
把人带走之后,总算是恢复安静。
原以为,还能有多大本事,竟然串通自己的人,私自把东西运出去。
不过寥寥数语,季斯晏顷刻间,顿感无趣。
沉稳的音乐声停歇,耳边传来的,是轻快的钢琴曲。
蓝色多瑙河的节奏,在宴会厅里,似乎带着勾人心弦的调子。
视线随意扫去,原本空荡的舞台边上,坐下一个纤瘦的背影。
女孩穿着白色吊带裙,两条手臂,随着钢琴发出的声音轻微晃动。
原本要起身离开的打算,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改变。
季斯晏耐着性子,听完整首。
直到白色身影站起来,被领到另一桌,接过盛满的酒杯。
从他的角度,只看得见女孩的侧脸。
但就是这个时候,季斯晏漠然地收回了视线。
不过又是一场,被金钱包裹的糖纸,引诱进入陷阱的游戏罢了。
季斯晏没再停留,穿过酒店专属通道,独自出去。
绕了条蜿蜒的小路,走到昏暗的后巷里。
唯一的出口,已经被自己带来的手下,堵得严实。
瞧见他来,都不免有些诧异。
但季斯晏只是自顾自地脱掉黑色西服,随手丢过去让人接住。
边朝着躺在地上的人走,边解开精致的袖扣,挽到小臂。
动作间,男人手臂上的青筋脉络,若隐若现。
他站到边沿,居高临下地凝视片刻。
周围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半晌,只听见季斯晏语调悠然,冷着声音发问,“还敢吗?”
空气里回荡的,只有虚弱的呼吸。
等到恢复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季斯晏整理好袖口,转身,往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但就在这时,靠近通道口的角落,发出一阵很轻的碰撞声。
他脚步顿了顿,偏过头,朝着那处看去。
手下顺势冲向酒瓶碰撞的地方,从里面,拎出一个人。
季斯晏站的位置,和角落隔了大概两米。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身穿白色长裙,身体蜷缩着,满脸惊恐的样子。
恍惚间记起,这是晚上在酒店门口,撞到的那个。
也是宴会厅里,演奏钢琴,又被领着去敬酒的人。
季斯晏往前,头一次生出好奇,试图看得更加清楚。
黑色皮鞋踩地,在布着雨水的地面上,脚步平稳。
站定之后,他微眯着双眸,仔细凝视眼前的场景。
女孩低着头,手抱着双腿,缩在角落,十足害怕的姿态。
右边肩膀上的吊带,也被垮落到一边,衣衫不算齐整。
而同样右边的脸上,泛着五个鲜明的手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