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在上班了。
回想他爸爸的那个穿着、语气,结合河令卓这么辛苦的样子,他爸爸至少没往家里拿钱。
“然后他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就是你看见的,一副看谁都不爽的样子。”
“……”
居然有这样的往事。
以前金于诣总听说一些他们圈子的秘闻,无非是谁不是谁的孩子,谁表姑家的小孩其实是私生子,再不就是财产纠纷,感情八卦。
没有一个有这么悲惨的。
哪怕是私生子,就不说有什么大资产人家的私生子,上学起码还不用自己出钱的吧。
河令卓自己都顾不好,还得带一个妹妹,小姑娘和男生又不一样,真不知道他这几年怎么过来的,还把河令越照顾的这么好。
见他不说话,卫华继续:“不是我歧视他,也不是别的什么,就说事实,你说,和他在一起有未来吗?我再差还能学个服装继承一下家里的店。”
“高中生不就是这样吗,”收敛了心思之后,金于诣平静道:“不看现实条件,只选择自己喜欢的,权衡利弊对于他们还太远。”
“靠,”卫华愣了下:“你好像我们小区晒太阳的大爷啊,你自己不也是高中生吗?”
“总之,”金于诣拍了拍他的肩膀:“都会过去的,人不会一成不变,过两年也许你喜欢的人就变了,也许钱冰也会改变的。”
“也许吧。”卫华感觉眼睛酸酸的。
金于诣说得没错,他们还太小,没有见过更广阔的天地,所处的世界无非是家——学校——家。
等步入社会,或许也没那么久,进入大学的时候,他们会发现这个世界上的人太多了,多到你根本来不及思考谁是对的人。
到那时候,卫华和钱冰还能始终如一吗?
“你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就,还和以前一样吧,就当朋友,当同学,虽然潘云实有时候嘴有点碎,但是他和我铁,这事儿不会乱说的,除了你们谁也不会知道。”
“行,我是问的你学习上面的打算,不打算努力一点吗?”
“我也不怎么打瞌睡,作业也按时交了,可我就是学不进去,潘云实还比我好点。”卫华叹气:“但我这个成绩太离谱了,已经不是差,还是吓人了,再这样下去连大专都考不上,我妈打算给我找个补习老师恶补一下,以后大概也没时间想这些事情了。”
“挺好。”金于诣点点头。
“对了,帮我把这个交给钱冰,两千字的检讨。”卫华从一堆漫画书中翻翻找找找到几张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
这字丑的够可以。
“好,那我先走了。”
“再见。”
出门,钱冰和张羽远聊得正欢。
“唉,你又会化妆又会说话,要是当我家儿媳妇就好了,我再干几年把店都交给你运营。”张羽远笑着说。
让卫华听到心该扎成河豚了吧。
“这是卫华让我给你的。”金于诣把检讨递给钱冰。
“他还记得呢。”钱冰有点惊讶。
“你有空和他说说话吧。”
“阿姨再见,我家里准备了晚饭。”金于诣笑着告别。
“真的不留了吗?”
推脱了几番,金于诣总算出来了。
比预想的时间要快一些。
“放松,放松。”刘逸尘替金于诣揉了揉穴位:“感觉你这个星期过得有点紧张啊,是快期中的原因吗?”
金于诣躺在沙发上,刘逸尘在一旁替他施针。
“都有,还有那个话剧。”金于诣有气无力。
“哦?我很好奇你说的那个,country love story,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呗。”刘逸尘小心匀速的把针扎进穴位。
要说完全不疼是不可能的,还不能皱眉,金于诣有点难受。
“啊,很抓马,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什么?”
“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了我的同桌。”
“噢。”刘逸尘对此并不惊讶:“什么样的女孩?”
脱口而出之后刘逸尘发现不对劲,他的同桌好像并非雌性啊。
“我,”他一字一顿:“喜欢上了我的同桌,河令卓,他,是个男的。”
刘逸尘手一抖,差点扎错地方。
好险,他擦了擦汗,花了三十几秒接受这个现实。
“确认过心跳反应和荷尔蒙了吗?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不是,我确定,我喜欢他。”金于诣看着他的鼻孔:“你不惊讶吗?”
“我的硕士学位辅修是心理学,你忘了?我是专业的。”
“那你手抖什么。”金于诣有些无语。
“这不重要,关键是你怎么想的呢?”
又是这个问题,殷历明也这么问他。
你怎么想,你怎么打算。
“这个问题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不重要吗?”刘逸尘微笑着看他:“你觉得爱情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可生活不止有工作和学习,很多人在恋爱的过程中发现了不一样的自己,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这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不,”金于诣想也没想就回答:“不可能发生,因为不被允许。”
“送你一句话吧。加廖说的,‘在思想上我们能实现的最大节约,就是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可理解性——然后把注意力摆在人的身上。’”
“你可能无法赞同,可你可以仔细想想,这句话并无道理。想九十九步不如迈出一步,你会发现,事情有时候不是你预想的那样,人生拥有很多变数,你无法料到会发生什么,那不如顺其自然。”刘逸尘缓缓说:“当然,这只是为你提供一种可能的思路,具体怎么做得看你自己。”
“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喜欢上男人也是很正常的。”金于诣苦笑。
“你才十七岁,那是不是真正的喜欢,或是爱,还未可知,我怎么能就这么把你局限在喜欢男人这个框架里,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暗示。”
“学过心理专业的,看问题的思路就是不一样啊。”金于诣嘟囔。
他看着乳白色的天花板,闭上眼睛。
刘逸尘说得对,他也没那么多时间思考,他得马不停蹄的学习,复习,接下来是新一轮的时间考试。
或许过一段时间,一切真的都会水落石出吧。
人大概就是这样,劝解别人的时候总是站在上帝视角,一旦问题变成自己的,就会不知所措,把大道理忘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