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岩:“......”
金于诣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忘记重点。
于是河令卓捂住肚子:“哎哟。”
此人虽然看起来十分自信,但还是有一定的演技。
“怎么了这是?”肖至义被他吓了一跳。
“没事,扯到昨天的伤口了。”河令卓在脑海里回想金于诣楚楚可怜的神情,试着模仿了一下。
“我没打你肚子啊,你们两个人联起手来污蔑我!”江岩反应过来,觉得这是一场盛大的鸿门宴。
“到底打没打?”金于诣转向江岩,平静地询问他。
昨晚的场面是相当混乱,肾上腺素飙升,谁会具体记得做了些什么。
何况是一个打架如吃饭喝水的人,出手应该是他下意识的反应了。
这话一问出来,江岩顿了一秒,梗着脖子:“没有,我没动手。”
“可我好像看见了。”金于诣说。
陈岸岸撩开河令卓的衣摆,赫然是一块明显的淤伤。
“不是你打的,是谁打的?他自己打自己?”陈岸岸有些上火。
“你们到底为什么打架?”肖至义皱眉:“江岩,你自己清楚的吧,再背一次处分你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金于诣没吭气,默默观察着河令卓的反应。
他知道理由,但他觉得河令卓不会说。
因为他知道,河令卓不会想让别人可怜他。
他的家庭情况老师们基本都知道,家里没有管事主张的人。
不然也闹不到需要动手来解决。
“之前就有点摩擦,时间久了也不记得了。”河令卓叹了口气。
河令卓不点名,江岩也不会主动说这种丢脸的事儿。
但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理亏,害怕河令卓把真相说出来。
那到时候就不是停学休学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江岩脸色一暗,他只顾着自己挨了顿痛打,把这样重要的导火索给忘了。
江岩知道,河令卓是不会主动告老师的,也就没细想。
但万一河令卓手上有他骚扰河令越的证据呢?
这件事儿本该在昨天就了结了。
结果江岩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把自己推入了火坑。
江岩抢着说:“一直是我主动约的河令卓,这件事情错在我。”
他现在只能让步,先一步把理由说清了。
“他约你打架,你就真的去?”肖至义觉得河令卓脑袋被驴踢了。
“可能是怕影响别的同学吧。”金于诣说:“我想我的同桌应该很想好好学习,前几天还问我英语的题目怎么写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当事人河令卓,都集体沉默了。
好好学习,英语,这两个词和河令卓三个字连起来无比诡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挠不自在的味道。
年纪倒数主动学习,堪比母猪上树,究竟是肖至义的赤诚之心感动了当事人,还是当事人被夺舍了......
事实是问了英语题目,只不过问的是答案。
金于诣面不改色,询问河令卓:“对吧?”
“恩......”河令卓抬头望着天,有些含糊。
一种奇怪的心情在肖至义体内翻涌打架,一边是不可置信,一边是流泪的感动。
最后流泪的感动战胜了怀疑和不可置信,他揭竿而起,痛斥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啊!岸岸,就算他这次错了,也是对了,他都这么躲着人了,只想要好好学习,你们还要他怎么样?他是退无可退才选择只身应战啊!”
河令卓:“......”
一股浓烈的中二味道......
没有孩子的中年老师就是容易生出护犊子情绪。
“对,对,对。”陈岸岸默默抽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是......啊,都是我不对,我昨晚怎么主动打人了......”江岩的嘴角一抽。
“那你承认河令卓身上的伤是你弄得了?”肖至义把话拉回来。
是就是,不是也得是了。
这回他扳不回来了。
“是,对不起。”江岩深呼吸一口气。
“我脸上的伤是河令卓在还手的时候弄得。”
那就是属于正当防卫了。
“你确定吗?”陈岸岸神情严肃:“你要想好,这件事情已经很复杂了,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我确定。”
其实最坏的结果应该是两败俱伤,最多背一样的处分。
可他不得不服个软。
三班的转学生脑子太好使了,这件事本来他也不占优势。
如果昨晚是“互殴”,江岩也不至于气急败坏直接告老师。
可这样下去又是永无止境了。
“昨晚你也在现场吗?你看清楚了吗?”陈岸岸问金于诣。
金于诣不易察觉地咽了口口水:“我起夜上厕所的时候听到有动静就跟了上去,他们都没发现我,当时晚上黑看得不真切,大体应该就是江岩所描述的,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不认为河令卓会主动动手。”
金于诣感受到了一道视线,他知道河令卓在看他。
“哎......”陈岸岸一个劲摇头:“这件事情我会和领导沟通的,江岩,你叫你家长先把你接回家吧,具体该怎么办,等秋游结束了到学校再商量。”
金于诣不知怎的松了口气。
江岩被带走了。
肖至义一再叮嘱他们不要乱说,就放他们出去吃早饭了。
“您知道我不会的。”金于诣笑了下。
肖至义看了他一眼,摆摆手:“你这孩子,算了......”
虽然这个点也没有早饭了,幸好申叶霜带了零食,能给他们糊弄几口。
但换谁都没心情吃了。
今天的行程是去秋山采风,观光车上,金于诣主动和河令卓说了第一句话。
“要不要找钱冰补个妆?”一会出汗妆会花吧。
“没看出来,好学生也擅长撒谎嘛。”河令卓看着他。
不过鼻青脸肿的样子很滑稽就是了。
“没有啊,”金于诣凑近他轻声咬字:“我只不过是在事实基础上添油加醋了一点。”
“那你对我说得哪句话是添油加醋呢?”
河令卓本来不该问这句话的,这句话本身就有些奇怪,但他敏感多疑的性格上来,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为什么要帮他。
“我不会对你添油加醋,也不会对你撒谎,因为这都没有意义。”金于诣看着他的眼睛。
没有人会把墨汁滴入观赏的清池,除了王羲之。
在金于诣看来,河令卓就是清池,即使他有时胡编乱邹,吊儿郎当。
河令卓绝不会认可这个用词。
人是多面复杂的,金于诣承认他对他的了解还不够深。
但此时此刻,对于金于诣来说,河令卓就是这样的一汪水。
回想起来,他也不知怎的,当时就这样在心底勾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