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公主,看在往日情分的面上,我奉劝你一句,二十万大军,必定要从这云梦城中过。是军容肃正地走过去,还是不管不顾地闯过去,全凭你一面之词!”
“公主你可要,想快些!”
风摇动她腰间的组玉佩,玉横玉环急促碰撞,丁玲作响,像催促的警铃。
“百里子佑,你才应该快些想。悬崖勒马,你尚有一线生机。人皆言,浪子回头金不换,可你若是执迷不悟,继续为非作歹,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百里子佑,想一想你们走来这一路,伏尸千里,血流成河。百里子佑,你不是这样的人!”她嘶声冲着楼下喊道,怕自己但凡声音小一点,就叫不醒他了。
“陛下于宫中有难,我们此行,乃是救驾,公主说的话,某听不懂,某只是不明白,公主为何横加阻拦,迟迟不让我们入城。莫非,公主对陛下生了异心?”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让人莫名信服。
“乱臣贼子,分明就是图谋不轨,还谈什么救驾!”城内的官员看不下去了,怒斥他们。
百里子佑身旁的士兵中气十足地回道:“阻拦救驾之人才是不轨!”
那官员小声说道:“怎么办,这好话歹话都说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同时,墙外马上的副将也坐不住了。
“小公子,还陪他们玩儿吗?要不要?”大军长驱直入。
“等着。”别允回道。
“再等等。”百里子佑道。
好一个等,好一个敌不动我不动。只是,知道的明白别允是在拖延时间,而另一个,不知又在等些什么。
“公主,就怕等不住啊!”那声音激昂发颤。
“只能等,就看我们,熬不熬得住。”她想,只能等,城中虽有布防,但与外面的二十万大军比起来,脆弱地不堪一击。
“小公子,我不明白,咱们到底在等什么!”另一道声音也有些捺不住激愤。
“你狩过兔子吗?”他不慌不忙问他。
“狩过啊,我箭术极好,从不落空。”
“那你应该没抓过活的兔子,活兔被困,为逃命,会无头苍蝇般地冲撞,最后,皆躲不过,死状荒唐。”
那人恍然道:“哦,小公子前日晚上将公无、公定两兄弟派出去,原是让他们提前带队堵北边出口去了。”
他想,之前经过的城镇,哪个不是横冲直撞直接入城的,怎么这回的这么麻烦。他更不明白,主公手下有二十万大军,为何不直接攻入城中,反而要每日来城下与那公主苦熬。
但军令如山,他也只能听从命令。
他侧目,偷偷打量右手前的小公子,身姿挺拔,眼神凛冽,冻得他后背汗毛倒竖。不禁腹诽道,这小公子的脾气也太古怪了,又冷又臭,像块冰疙瘩。
忽然,冰疙瘩动了,他调转马头,两人对视,副将心里发慌,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开。
“小公子,回去吗?”今日怎么就待这么一会儿?
“你不回,你去送个东西,就说,我们要投降,请他们的公主来营地受降。”他说着,抛出一白色物件。
副将手快接过,是块白布。
“啊?”他眉毛拧成个川字,没听错吧,投降?
二十万大军啊,投的哪门子降?这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搁这儿放什么屁。
“你若有疑虑,尽可以去问主公。”
冷冷的声音从后面飘来,激起他一身鸡皮疙瘩,他连忙抱拳道:“属下遵令!”
城中,别允刚刚回到别府。前几日她一直在郡守府、驿站、南城三处跑,府医每日请脉都找不到人,而越到后期,保胎汤从配药到熬制都越复杂,他不得不亲自盯着。
幸而昨夜趁她回来时将人逮住,约定好今日晌午一定要回来。故她从城楼上下来,就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这不,前脚刚踏进门,府医的问候后脚就跟哦上来。
“哟,您还知道回来呢!还是说我老头子老眼昏花。这公主都变成神仙飞走了,我怎么还能见着人影呢?”府医边说边揉眼。
“哎,紫苑,你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
紫苑最近都在同侧夫人一起准备接生的东西,平日还要跟接生婆和府医学着如何照顾刚生产的妇人和婴孩,故而不常随别允出门。
此时见了别允,连忙快步上前,挽过她臂弯,歪头同老头争嘴道:“老头子,瞎说什么呢,有这功夫,不如理理你那一头白毛,乱得跟鸡窝呢。”
她说着,转头看别允,见她被自己逗笑,心情顿时愉悦。
府医诤道:“这,我这,还不是找不到人,急的吗!”
别允无奈打断道:“是我不对,既然我回来了,要不然,咱们快些进去把脉?”
她从始至终都知道,云梦城固然重要,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也同样重要,二者不分孰轻孰重。
故而她时时提醒自己,万事要小心,片刻不曾疏忽。唯恐行事之际稍有不慎,磕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