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裴仕尘是真的觉得虞黔之的发言很逆天,也觉得对方的脑回路很清奇。
他实在是不知道虞黔之是怎么冒出这种想法的,鉴于这人身上有很浓重的酒气,裴仕尘就姑且认为,这是种另类的耍酒疯了。
想想也是好笑,自己刚才竟然和一个喝了酒的人,探讨是谁要杀他?
酒精可以麻痹人的神经,自己跟一个被麻痹了神经的人,那么认真做什么?
还是尽快把人弄回去,让他老老实实的睡觉吧……
这么想着,裴仕尘就从口袋里面掏出了手机,不过就在他刚打开手机软件,准备打车的时候,眼睛余光里,一道身影就以飞快的速度,从自己面前窜了出去。
马上就要过十二点了,将近凌晨的道路上车辆并不算很多,虞黔之的视线一直在望着马路上车辆驶来的方向。
恍惚间,一辆黑色轿车就由远及近的出现在了虞黔之的视野里。
这是一个非常棒的机会!
当脑子里浮现出这句话的时候,虞黔之就像是受到了指引,于是他脚下发力,以非常快的速度,就冲到了马路正中央。
刺眼的车灯,急促的鸣笛,刺耳的刹车,虞黔之带着诡异的微笑,他站在马路中央,不惧死亡的张开双臂,似是在拥抱自由。
不过很可惜,想象中的轻松并没有到来,那辆黑色轿车在离他只有一臂距离的地方紧急停了下来。
橡胶材质的轮胎与地面极速摩擦,留下了道道黑色的印记。
坐在驾驶室里的司机明显被吓得不轻,他降下车窗,化惊吓为愤怒,冲着虞黔之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艹!他妈的想死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死!别他妈的冲到马路上来祸害人!”
驾驶轿车的司机,是一名光头中年人,此时他的脸上充满了怒火,其实他的叫骂完全可以被理解,毕竟这事儿放到谁身上都会生气,没有人会想出事故。
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光头司机想下车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可他刚打算开车门,一道充满怨气的声音,就一下子制止了他想要下车的想法。
“为什么停车?”虞黔之拍打着汽车前盖,他目光冰冷:
“为什么不直接撞过来!”
司机生气,可虞黔之明显比司机还要生气,他脸上的表情在汽车停下来的那一瞬间,就没有了先前的笑容。
他一边大声质问着,一边用力“哐哐”继续拍打着汽车前盖,并催促道:
“踩油门!撞过来!我他妈叫你撞过来!!”
光头司机不怕硬的,也不怕横的,但是他怕不要命的,谁知道他今天是犯了什么冲,遇到了这么个神经病!
司机的不为所动,更加剧了虞黔之的狂躁,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都躁到不行。
那张完美,且极具观赏性的脸,此刻也狰狞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恶,手上也没有了轻重,躁狂挠头的时候,力道大的头发都被他硬生生地扯下了好几根。
裴仕尘全程都是一个被吓蒙了的状态,他从看见虞黔之冲到马路上的那一刻起,后背上就“蹭”的一下,冒出了一脊背的冷汗。
他想追上去把人拉回来,但两条腿却跟绑了钢筋一样,僵直的动不了分毫。
直到看见那辆车停下来,裴仕尘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腿,不过软的差点儿就跌坐在地上。
关于发酒疯,裴仕尘见过哭得,也见过闹得,还见过疯得,但原谅他世面见得少,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又哭,又疯,还找死的!
和那位光头司机的情绪一样,裴仕尘在惊吓过后,随之而来的也是满腔的怒火。
马路上,虞黔之已经走到了驾驶室旁,他从落下的车窗里,把手伸进去直接就薅住了那光头司机的衣领。
眼见着那倒霉的司机就要被揍,裴仕尘连忙赶过去制止了虞黔之的暴行。
“对不起,对不起,我朋友他喝多了,请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实在是对不起!”
用力拖住虞黔之还想往上冲的身子,裴仕尘一边跟光头司机道歉,一边用眼神示意他赶快走。
这要是放在平时,光头司机怎么着也得下来和人比划比划,但今天他也看出来了,虞黔之就是个疯的,是个不要命的,硬比划最后吃亏的估计只能是他自己。
“艹!有病就去医院治,别他妈的放出来祸祸人!”
光头司机骂完,就一脚油门下去,开着车跑了。
而虞黔之则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一样,他不依不饶的还想追上去,但无奈裴仕尘死死地用双臂环住了他的腰,根本就跑不起来。
用上了全身的力气,裴仕尘死命地把虞黔之往马路边上拖,这也幸亏时间不早了,周围没有太多的人,要不然就刚才那一出,肯定早就被围观了。
一刻也不敢松劲儿,裴仕尘等把人拖到安全位置后,这才松开了胳膊。
“你是不是有病啊!”
喘着粗气,裴仕尘感觉他这一晚上的运动量,都能抵得上过去一年了。
“冲到马路上你不知道危险吗?真的被撞了怎么办!你就那么想找死吗?!”
声音不算小,裴仕尘被气得脑瓜子疼,他指着虞黔之的鼻子,就咬牙切齿的说,只感觉今天一整天都被这个人弄得气不顺。
“你是在担心我吗?”虞黔之的情绪似乎总是变化得特别快,上一秒他还想和光头司机不死不休,下一秒他就开心的笑了起来。
“你这是在担心我,对吗?”
像一个即将要得到糖果的小孩子,虞黔之的眼睛里面盛满了细碎的光芒,完全找不见,刚才他那副戾气横生的模样。
“担心?对!我是很担心你!”裴仕尘咬着牙说:
“我担心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被撞死!”
在气头上的人,总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裴仕尘看着虞黔之,语气冷的跟冰茬子似的:
“我受不了你了,你如果只是不着调,我还可以接受,但你一会儿一个样子,一会儿一个样子,早上那会儿是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发疯,一会儿又跑到马路上寻死觅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裴仕尘说:
“我是真的受不了你了!”
他受不了我了……虞黔之迟钝的大脑,缓慢地处理着裴仕尘说出来的话。
他说他受不了我了,那下一步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裴仕尘最后的这句话,对现在的虞黔之来说,不亚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