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场景从清澈净白瞬换为刺眼冰冷的白,药味消毒水味浸泡周身。
研究员、药水、药片、束缚带、编号、针、仪器,还有一张张数不完的淌着泪的陌生面孔。
她全想起来了。
她是怎么被父母卖给中介,怎么经历药物实验折磨,怎么被丢出去。
她全想起来了。
孟贤站在墙边,注视年幼的自己每天精神错乱的模样。
护民制药。孟贤反复念着这个名称。
原来这场非人的屠杀这么多年一直在继续,甚至就在自己附近。
或许她曾和某些研究员擦肩而过,或许她的帮派里还有尚不知情的受害者。
当初莫名晕倒或许就是后遗症突发,死了也倒算是一了百了,但她没死成,害她房子烧干净,邻居也遭殃。
还有离开实验室前研究员塞给她的药,不过早在她流落街头饥肠辘辘时当食物吃掉了。
无所谓,她也不想要。
这个东西一直保留着只会是另一层精神压迫,让人恐惧未来又被迫一遍遍回忆恐怖折磨。
她不在乎什么时候死,但有些事在死之前必须完成才圆满。
孟贤手抖得厉害,她抬手按在额头,不断深呼吸,最后慢慢睁开眼。
她打电话给心腹,报出地址、标志物和两个名字。
“想办法去查查这两人,看能不能找到在什么地方。”
时隔多年,她忽然想念亲生父母了。得抓紧时间寻亲,和家人团聚,好好叙叙旧。
孟贤从腰后抽出匕首,久久凝视刀刃上映出的模糊眉眼间的清晰凶杀锐气。
来电铃声滴滴响个不停。
燕逸岫喝完季渊知配的药,还没缓过劲,没法接,只能任由它在脑海里尖叫,倒也很应景。
太苦了,苦得失去味觉失去舌头,苦得丧失语言能力,头脑麻痹,灵魂出窍。
过了几秒,燕逸岫感觉舌头重新长出,再灌下半杯水,才觉得有点活过来了,赶紧接起电话。
“天诺?”
“姐姐,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对不起啊,因为我怕来不及。”
“怎么了?”
申天诺兴奋说起自己现在所在的古都,她们幸运赶上了一位有名圣僧回寺主持盛大祈福仪式。
“听说很灵,会受到保佑的,我想让姐姐也一起听。”
燕逸岫愣了愣,有点感动,没想到天诺在这种玄乎事情上也惦记着她。
她温声回几句,便挂着屏幕,边整理线索边听里头传来的浑厚悠扬梵音。
祈福仪式结束后燕逸岫问起她近况,又得到肯定的回答,申天诺还是只说好的事。
申天诺压低声音:“没骗你姐姐,现在表姐对我很好,很照顾我的性格,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也知道了你在医院大厅为小孩子出头的事和那些话,谢谢你呀姐姐,我现在都不会再做噩梦梦到骂我的老师了。”
燕逸岫被迫回忆起自己当众发飙大闹的事,社死的尴尬重新蒸上脸来。
虽然嘴里苦味散了,但她还是又喝了口水:“能帮到你就好。”
“我看了视频,姐姐好英勇威武啊,虽然脸部处理过,但我还是能感觉你气得要跟他拼命了。”
“为了你们,拼命就拼命,能改变一点点也好,我这人也没什么别的心愿。”
燕逸岫边应着,脑海里不经意闪过一个奇怪玩笑,她暗笑自己被夸得快燃起来了,正要挥散荒唐思绪,忽然间表情凝固住。
她突然想起近几天才得知的纪繁的证词,关于她和那个神秘女生的相遇。
循着这一关键磕磕绊绊往前想,她仔细回忆琢磨礼拜的话、罗杉茂的话、所有受害者的身份职业和可能碰上的事。
居然说得通,居然全串上了。
她不经意想到的可笑念头竟真能连接所有受害者情况。
原本胡乱形成的模糊念头逐渐成型清晰,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燕逸岫手心冒汗,浑身热气腾腾,心也狂躁跳动不停。
她好像知道礼拜的动机了。
可是,这可能吗?世上真的会有这种事吗?
假如真是如此,那会是谁?
燕逸岫稳住呼吸,正常和申天诺聊完道别挂断电话,找到安静角落坐下后一头扎进厚厚资料库里,先从案件相关人员开始找。
谁符合?谁有关联?有可能在其中吗?
礼拜可以靠系统能力遮盖自己和谭誉道接触的痕迹,但应该还是与案件有某些关联才更方便观察谭誉道,研究出他的软肋策反。
说起来她也接触过这么多人,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急促戳屏幕翻找的手猛然停住,往前回翻一页后垂下胳膊,久久注视屏幕上的一行行身份信息。
找到了。
她早该猜到的,为什么她这么迟钝?明明是相似的经历,明明一切对她来说都那么明显清晰。
地点也对得上。
之前查出几次礼拜通话定位都在天锦区,虽然礼拜家在天烁区,但也不冲突,因为学校在天锦区。
燕逸岫收起屏幕,怀揣满心紧张骇然和沉重跑去警局找姜韫。
姜韫走出询问室,和她一起进入单间。
燕逸岫铺垫完所有猜测想法,犹犹豫豫吐出怀疑的名字,屏息等待姜韫的回应。
姜韫没露出惊讶表情,扬眉点点头,笑意里透着淡淡的释然。
“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