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有心想在巴素的房间继续探寻,可这并不是收集线索寻找真相的悬疑解密游戏,有什么疑问直接逮捕巴素本人来得更快。
沿着白线的痕迹出门,两人果然离开了纯白圣殿。过程途经横厅,那颗嵌在神像上的蜃珠不依不饶地执行着自己的本职工作守卫圣殿。
这回他有所防备,虽然陷入幻境但没完全陷入。
幻觉和现实层层叠加,虚实相映,相当于强行在他眼前放了张银幕。
他眯着眼尝试了下:没事,能看到路。
许是巴素的幻境和蜃珠产生了联动,再被蜃珠勾引出来的幻境全被替换成了巴素的回忆。不过看多了便忍不住冒出一个新问题:这些回忆全是和清河有关。
先前的幻境一扫司命对巴素的刻板印象,想不到他还是保守了。巴素何止是勇气十足,简直胆大包天。
她认准了清河,即便被送到回响长廊,她仍旧不死心地偷偷溜进圣殿的传送阵妄图自己摸回王庭。
要是没认错的话,圣殿所用的传送阵和现在冒险者协会里的如出一辙。
猜测再次被印证,三圣贤表面和清河决裂,实际藕断丝连,说不定联盟会都是清河一手策划。但问题还是那个问题,为了什么?
或许又是自己多心了,实在是……蠢得离谱,阴谋论到清河身上。
他自嘲地笑笑,一边听着幻境里的种种,一边眯着眼区分白线踪迹。
再说巴素,不出意料地被人发现。
来者不是旁人,只见他红发在脑右歪歪地挽了一个松松垮垮的结搭在胸前,发尾堪堪垂至胸下的位置。他手提一盏火灵做燃料的提灯,橙黄色的光隔着玻璃罩在他脸上打上一层朦胧,暖光中和了他眉眼紧蹙时的漠然。
夜色中,红眸比火光更亮,炯炯地逼迫巴素低下头:“又是你。”
清河的分身碎片遍地都是吗?
可以肯定,司命接触的清河、王庭的清河和这位清河是三个不尽相同的存在。
出没圣殿的清河明显要比那二位更松弛,同样的白袍被他穿出了全新风格。本该固定好的地方大敞,别针随意一扣,不会歪斜才怪。可这个清河压根没有纠正的意思,任由长袍自由自在。
换做自己的清河,一定不会这样懒散。
不问为什么清河会出现在圣殿,巴素径直上去抱住清河腰身:“我一定能帮上您的,不要送我走!”
还好懒散清河是个好脾气,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不悦。其实,他压根没有换过表情,始终是不喜不悲的模样,好似一尊活神像。
偶尔右颊的红色单边耳坠随动作一起摇动,才能证明他是鲜活的存在。
面对巴素的死缠烂打,清河沉默良久。他右手五指皆有一枚戒指,用链条串起,指尖划过耳坠时一阵脆响。
思忖过后仍不能果断,他启唇:“你并不是真心追随我。”
面冷心更冷,开口便挑破了客套。
“不,我确信我心里除了您再装不下其他。”诚意被怀疑反倒激起了巴素的反抗心理,她语气和神色一样坚定,“如果您不信,我可以喝下真言水再来发誓。”
真言水是圣殿特供,用途如其名。因为它的效力将会持续一生,过于非人,现在只用来审讯某些罪大恶极的罪犯。
“我并非质疑你。”
这位清河思考时格外喜欢摸摸耳坠,他垂眼望着巴素,最后轻出一口气:“好吧。你可以留在圣殿,但不能接近我。”
巴素点头如蒜杵,兴奋异常。
年龄不大正是活力四射的年纪,当晚便舞着掸子把整个圣殿里里外外清扫一遍。
这座圣殿不是清河的私有物,驻守圣殿的人员加起来也有几十上百。说要收留巴素,除了口头答应还需要让真正的负责人点头才行。另一方面,圣殿里处处挂满艺术大作,巴素热心肠,清河也只能跟着唯恐巴素闯祸。
一晚上不得安眠,懒散清河看上去愈加颓丧。但要司命评价,他是自作自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果先前巴素对清河的感情可以解释为救命之恩,那么这段回忆之后司命就要为其打上问号。巴素一片赤诚之心他看在眼里,清河的话可就值得回味了。
“并非质疑”,那就是,陈述。
“你并不是真心追随我”里只有“真心”可以拿来做文章,清河不怀疑她的真心证实她的真心不假。结合后句,最好的解释就是这颗真心其是被人强塞。
可以留下却拒绝接触,多少说明清河其实不想利用……
不不不不,怎么会呢。
现在的巴素还是没成年的小孩子,清河嫌她派不上用场很正常。指定是巴素和清河相处一段时间后,清河发现巴素能力卓绝,于是日后欣然收下她成为神使。
就是这样。
紧急为脑回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司命自圆其说地点点头。
脑袋里塞满了恶意的揣测,看谁都像坏人。
与其留着阴暗的想法,不如全部封闭呆呆傻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