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我听人透露,宁安司和绝云派这次建交要带头募捐,说是用于购买粮草捐给前线。”
“能捐多少啊,咱大周不挺有钱的吗,缺这点粮草?”
“心意嘛,捐了钱就不用出人了。”
梁掌门倚着花枝,听着闲言碎语,捋着怀里狸子柔软的皮毛。
建交自然是真,官府见证,捐献白银购买粮草也是真。
今岁妖雪肆虐,全国各地粮荒传言四起,已有不少粮商囤积居奇。一开春,粮食价格便翻了几番。
照此情形,以旅游,进香为主要收入来源的绝云派,日子也将不好过。
好在她撬了三剑及裘海升的地砖墙体,扒了床榻,拆了房梁,又去了各钱庄查储。这几人趴在绝云派身上吸血几十年,共叫她挖出了几万两金银古董玉器。
松风敲敲算盘,估计勉强能换得前线一月粮草。
与宁安司的建交很顺利。
交河关的对峙却愈发胶着。
大凉的探子好似长了顺风耳,不知自何处探得押送补给粮草的消息。鬼骑杀人劫镖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着粮草是民间募集,虽只百车,却可解近十日燃眉之急,等到朝廷的支援。
劫镖的消息一到,交河关的将领便怒斩了负责此事的参军。
交河关尚有几千百姓居住,家家户户皆有余粮,还没到捉襟见肘,生死存亡之际。
只是丢粮草事小,失民心事大。
若向百姓借粮,定会引起恐慌,只怕后院失火。
入夜。
交河关,营房里。
对面床铺的将士正脱着鞋袜,哎呦一声,探头探脑:“石头兄弟,你自打来了这儿,天天晚上对着那幅画看。那画上的美人儿是谁啊?”
李焉识收了画卷,悉心捆好,本不欲多言,又恐节外生枝,应道:“是我娘子。”
那人往床铺上一躺,枕着手臂,乏累稍解,松快道:“诶呀,我也想我娘子了,想我娘子做的汤面,如今天还没回温,也不知她一个人在家冷不冷。”
李焉识没有应话,只是坐去冷硬的床铺上,靠着歇息。
那人又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不过那狗.日的都尉肯定不冷,左拥右抱的。”
李焉识并没理会,此处不比梦粱洛京讲王法。军中长了一万个耳朵,出言不慎便是死路一条。
那人口无遮拦,又道:“我可瞧得真真的,他左手那个比我个儿都高,脸欻白欻白的。右手那个眼睛大得能放下铃铛。那腰身,那舞姿,啧啧,真是齐人之福。”
李焉识眉心微聚,这是大凉女子的相貌打扮,怎会出现在都尉身侧?他思忖片刻,交河关地处边界,风俗融合,有些百姓乃两国混血,如此,也不算什么奇事。
他也只是道了一句“谨言慎行”,以作提醒。
“石头兄弟。你明天的饼子还是自己留着吃,别分我一半了。”
“为何?”李焉识终于开了口。
这几日天气渐渐回暖,男人多的地方味儿就大,以致他胃口奇差。若不是练兵体力所需,实在是塞不下饼子的。
“前几日管粮草的兄弟跟我说过几日就能吃得好些了,今儿我放水的时候撞见他苦个脸,说是押送粮草的镖被劫了。”
“朝廷押送的粮草?”他有些诧异,并未从刘副尉那儿听到朝廷押送补给的消息。
对铺看看四周熟睡的将士,压低声音:“说是民间送的,好像是白水城的什么派,叫什么云来着……听说他们掌门还是个娘儿们。可惜了了,支援前线的几百车粮草,全便宜了大凉那帮孙子。”
李焉识心中一凛,脸上的神情不自然起来。
若非特殊时期,民间的支援也得经官府层层上报才能交由官府之手押往前线。
此时送来救急的米粮,或许是她一月之前便备下的。
粮草被劫的消息,在两日后的此夜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正从承鹤的山洞里步出,便听得这个消息,不由捏碎了手里的黑子,化作齑粉。
自打李焉识走后,她日日来承鹤的山洞里陪他对弈半个时辰,告诉他,今天的绝云派在她的手里又发生了哪些变化。
她很喜欢看承鹤那副臭脸,他的脸越臭,便证明她做得越是对。所谓绝云派的未来,绝非是他承鹤所言,只有那灭人欲的一条路可走。
她一定要他承认他是错的,再了结了他。不过,忏悔无法洗白,属于他的结局不会更改。
松风看她脸色沉得难看,宽慰道:“好在咱们没有全捐完,还有月前囤下的另一半粮草可堪救急。”
又吞吞吐吐起来:“只是如今米粮一日一个价,日子一天比一天难捱,长老们那边怕是难过。”
“尸位素餐的老东西,不必理会。你去报府衙,绝云派再捐粮三千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