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推搡着躲了两步,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来:
“我话还没说完呢,戴家那小子你不喜欢,我特地让龙掌门在绝云派中挑了几个出来,皆是品健貌端的适龄男儿。你若看上哪个,师父替你去说,让他们退出师门,我徒儿如此优秀,他们高攀了,定然诚惶诚恐,满心欢喜。”
他将那一叠写满适龄男子信息的纸笺放在她手里,一个个指着介绍道:
“这个,钟月门下的弟子,叫敬嵩的。她说了,这个长得最好看,年十九,高大挺拔,温柔细心,白面书生那一卦的,情史为零,强推。”
他听着萧影极认真的给自己介绍,不禁嘴角抽搐:合着他这段时间与龙钟月在飞云瀑下就在琢磨这个?
“还有这个,十七,我还不曾见过,听说是个肌肉男,每天绑着几十斤的秤砣绕山跑,四星半。”
“这个,十八,洛京人士,学富五车,似乎家里是做官的,来绝云派是为了体验生活,四星。”
“还有这个,二十三,青州人士,与你是老乡。配你老是老了点儿啊,但人身材好,仪表堂堂,而且听说是个孤儿,省了婆媳矛盾,我昨儿见了,风流倜傥只输你师父我一点点……”
梁惊雪余光瞥见床榻内被褥微动。只怕萧影再说下去,李焉识便要窜起来与他一战。便立刻夺了他手上的纸笺,推他出门:“我谢谢你,谢谢你,这好东西留下来我慢慢品啊。”
萧影催促:“时不我待,你先挑一个啊。”
“都行都行,你替我安排吧。”她着急推他,胡乱应着。
萧影被她推着往外去,抱着锁链,一只脚刚踏出门槛:“那就来一场别开生面的群面!竞争上岗。我先安排这个……”
话音未落,床榻的帷幔愤然掀开:“群什么面!我的妻子要与谁相什么亲!”
萧影回身,凌厉目光扫过。只见眼前男子身着寝衣,立于榻前。
“你怎会在此?”萧影脸上的笑意转冷。
李焉识走近几步,整了整松垮的衣襟,直起腰:“看不出来么?”
萧影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蹙眉:“她给你送寝衣了?”
“你是来试寝衣的?”
“你大清早从宁安司赶来试寝衣?”
“你冒着风雪从后山的狗洞钻进来,就为了来试这件皱巴巴的寝衣?”
又转向梁惊雪:“阿惊,你何时学会的缝纫制衣?”
梁惊雪原捂着脸,此刻疯狂点头,觍着脸笑:“人在江湖飘,技多不压身。”
萧影斜觑李焉识一眼,拔剑出鞘:“滚出去。”
似是也不愿在她面前大动干戈。
梁惊雪恐二人一言不合真刀真枪打起来,此时赶紧捞起李焉识的外衣,拉他出门,应付着萧影:“滚滚滚,他麻溜滚。”
李焉识反手攥住她手腕,看着一脸求爹爹告奶奶的她,一脸坦率:“没什么好躲的。”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目光转向萧影:“即便我手无缚鸡之力,也绝不会躲。”
“我与她拜过天地,见过青州的高堂。当年岳父岳母更是为我与她定下婚约,天底下再没有更名正言顺的。两情相悦,你凭什么分开我们?”
萧影轻嘁一声:“就凭你是承鹤的儿子。”
“他是他,我是我。”
“阿惊,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她看着萧影,深恩于自己的师父,却为承鹤污蔑十几年,她要如何当着这位苦主亲口说出自己深爱他仇敌之子?
她轻轻挣开李焉识锁紧的五指:
“师父,他今日就会离开绝云派,你别为难他了。承鹤是他的父亲不假,可他与你一样,也对他深恶痛绝。出生无法更改,又何尝不是他的痛处?”
萧影沉默半晌,收剑回鞘,烦闷地轻吐一声:“滚。”
李焉识定在原地不动,梁惊雪手上使着暗劲儿推他。
“等等,寝衣留下。”萧影抱着剑看他,“连我这个师父都没混上一件。你,不配穿走。”
梁惊雪瞬间张开双臂拦在李焉识身前:“不成!”
她极是坚决。李焉识这寝衣若是脱了,叫萧影瞧见他身上一块一块的……那他只能被一块一块地送出凌云山了。
“那就人和衣裳都留下。”
李焉识拉下她的手臂,索性摊牌了:“我不是来试什么寝衣的,我昨夜就在这了,而且我在这儿很多天了。
“我与她,是名副其实的夫妻。师兄,你又可知,她一心成全你与师姐,去争那个破掌门之位,昨日忍痛逼我离开。你赶的是我,实则伤的是她。”
“名副其实……”萧影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缓缓噤声。
他缓缓蹲下身,慢条斯理地摘下一边踝上镣铐,声音低低的:
“我管你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她是我拉扯大的,没我这个师父答应就是不行。我徒弟那么单纯一个小女孩,也就是嘴上没个正形,能违抗师命跟你名副其实?”
他起身,头颅徐徐抬起,面青如铁,手里长长的锁链晃悠着,一步步逼近:“李——焉——识——你个登徒子,我杀——了你!”
说罢,手中镣铐砸去,一击未中,又捞起铁链再掷去。
镣铐的斤两不是开玩笑的,砸实了也得头破血流。
一边满屋子追,一边提溜着锁链砸,嘴里还骂骂咧咧着什么“你大她七岁,你禽兽啊!”“我还没娶上媳妇儿呢,你先娶上了?!”
李焉识被梁惊雪拉着在前头绕着圈子躲,也不甘示弱还击:“二十三就叫老了?那你三十三岂不是更老!”
“我三十三怎么了,我保养好,我长得嫩啊!”
“对对对,你保养好,天天飘两绺刘海不知道在外头勾引谁家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