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腰子。
“那……那就是我今天不行……”
“蒙谁呢？你癸水不是这时候。”
他脱口而出，两人好似瞬间置身冰窖。
“司……司主还记得亭霜这个啊……”
他咳咳两声，正色：“关爱下属，司主有责。”
她的理智重新占领大脑高地：“司主，亭霜真的要走了。回去迟了，门前雪地会留下脚印。”
他叹息一口，花下鬼是做不成了。
“好。你自己多注意着些。替我转告圣女，我没死成实属意外。命在这儿，她随时可以来取。”
梁惊雪险些脱口而出：她对你的命没兴趣，对你的命根子更有兴趣。
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说：“圣女她让亭霜转告司主，光线不好，仔细眼睛。司主，还在养身体。”
她行了一礼，转身而去。行至门前，手方搭上门框，便被他叫住。
“阿忄……阿……阿嚏，亭霜！”他打了个很假的喷嚏。
“这雪似乎会一直下到年关，许是要大雪封山了。你下回来宁安司，便要等开春了。”他的语气里不可避免地带了些不舍。
“是。亭霜……开春再来。”她果断推门，钻入寒风里。
他急忙推开支摘窗，追望雪地里逃窜的模糊人影。一大阵冽风冲散屋子里闷闷的热气，他捂着心口重重咳了好几声，直到她的身影没入夜色。
他拉上窗，双臂撑着长榻，双目黯淡。
靠着墙，叹息一声。
自己又在肖想什么，这副身子，别被她耻笑了吧。
这叹息一声未断，外头便又响起吭哧吭哧，雪地行走的步声。紧接着，便是门大开，又合上。
“怎么回来了？不是回去关窗子？”
“啊，我突然想起来临走时关了窗子的，咳，记错了。”
“啊？不是怕留下雪地夜行的脚印？”
“我回去就把门口的雪扫净。”
她推搡着他，拉扯着他的腰带，心道：上回是拜月节，等到开了春，再开荤，岂不是半年空窗？
不管，这个剑，她今天必须得磨。
如此想着，她手上扯着，一拉，嗯？怎拉不动了？
“司主……给你扯成死结了……”她尴尬一笑，“我再给你解开。”
“我谢谢你，你夜里眼神儿本来就不好，”他推开她的手，“我……我自己解。”
待他费了好半天功夫解开，呼出一口长气，她也自行褪去了夜行衣，只穿着里衣，熟练地侧躺在他身侧，抱着他的腰，将腿往他身上一搭。
与此同时，他更是极熟练地将胳膊往她脑袋下一放，她便就势抬头一枕。
轻车熟路。行云流水。丝滑连招。
这么一搭，一放，一枕，两个人就都滞住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太熟练了，亭霜不该这么熟练的。即便清楚他知道自己不是亭霜，自己也不该这么熟练。
毕竟，还准备提了裤子就跑呢。
若是白日里与他相见，该咬牙不认，刀剑相向的。
他也意识到自己太了解她的习惯了，他不该这么了解的。即便彼此心知肚明，可毕竟还有层窗户纸没捅破呢。
毕竟，她用老铁扎了他的心。
他今晚再扎回去……还反复扎……
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的……
不好吧？
他思考了一下。
白刀子←白刀子→
← → ← → ← → ← →
然后
……←—
.←
她慢慢把腿放下，背过身去，揪着衣襟，捏着嗓子忸忸怩怩：“司主大人，对人家，温柔一点啦～”
李焉识：？
他心想：你是不是还要说你是头一回啊！
她继续：“人家是第一次，没有什么经验啦～”
他心想：你先前不还说，你可以自己来？
他戳戳她的背，学她的模样捏着嗓子：“好巧哦，本司主也是第一次～”
她：“那……那……我对司主也温柔点儿？”
李焉识心下呸她一口，深觉今日之事实在狂悖，建议道：“夜深了，要不，还是睡吧，改日，改日。”
她还想反驳，负隅顽抗，却被他拉起被褥蒙住了脸，顺道也捂住了嘴。
“好了，睡吧。有你陪我说话，此夜也就不孤寂了。”他躺下，在她身边轻轻道。
“嗯，也行。”她拉下被褥，露出口鼻来呼吸。
两人便如此并排躺着，一句又一句地聊着，接着。
这势起得太高，起初还有些尬聊，东拉西扯，说着说着便无拘无束，笑着靠着。
她对他说着凌云山上的一草一木，他悄悄告诉她凌云山上的峭壁暗道。就好像他还是绝云派的弟子，而她真的只是他一个叫亭霜的师妹。
这是两人再无欺瞒后第一次这样心无旁骛，和谐地谈天。
他忽然觉着好畅快。今夜，如释重负这四个字如此具象。
早该如此，早该如此的。只是世事没有如果。
天快亮了，他佯作说着说着睡着了，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她该走了。
天快亮了，她佯作起身去茅房，去了便再没回来。她知道，晨曦会照在她的脸上，她该走了。
“我叫李焉识，是个药罐子。万万没想到，今晚还是被我的圣女老婆给睡了。括号，在梦里，括号完毕。”
凌云山上，伊闯早已堵在了她的屋门前。
清晨，晨扫的弟子来扫她屋前雪，归来的脚印已然被大雪盖得严实，可她离去的脚印只覆盖了一半。他推测，她是夤夜而出。
于是，他带着门下众多弟子，要将这个“夜遁的圣女”捉个现行。
他左等右等，天越来越亮，他越等越得意。
好啊，到这个时候还不回来。看我如何告知师父，扒了你这奸细的皮。
眼看着山上进香的游客是越来越多，伊闯却越等越觉出不对。
裘海升今晨晨起的茶是松风奉上的，喝出了股子怪味，有些恼了。
松风道，昨夜山顶井水结了厚冰，负责后勤的弟子们又一个也不见人影，只得取了雪水化了给师爷泡茶，不合口味，还请师爷责罚。
后勤部是由伊闯管理，自然此刻都在梁惊雪门前。
于是，伊闯先等来了裘海升。
听完伊闯所言，裘海升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将两只手揣在袖口，与他一齐等着。
两人便带着一干弟子就这么候在她的门前。
半个时辰后，负责看守山门检票的弟子惊慌来报：大，大，大单！还请伊闯师父后勤部支援，维护秩序。
伊闯极是不屑：“什么大单，也没有圣女大胆！”
弟子拘礼，惊恐回：“圣女她果然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