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得她打了个冷战,她不能再呆站在此处了。容易遇上坏人不说,等会儿天黑了便更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她踮着脚极目远眺,远处似有一处破庙。正欣喜着,奔出一步又止住脚步,她想了想,摘下脑袋上的桃木簪,插在路边土里,又拿起路边的石头砸了两下,确保插得牢固,这才放心,提着空篮子奔向破庙。
破庙前,两座石灯断裂破损,原本简朴的两扇红漆木门也早不知去了何处。
门内阴暗幽静,经幡飘动。
她打了个哆嗦,胆怯畏惧。可深秋风寒,若不进去避避,以她的体质,今夜定然难熬。
踏入大殿,阴森之气扑面而来。
屋顶破了个大洞,漏下一道微光,照在损去半颗头颅的巨大坐佛膝上。佛手折去两根,伤口崎岖,不时掉落碎渣。供奉的案台上布满灰尘,斜挂蛛网,桌帷被虫蛀了好几个破洞。
她壮着胆子往里走了走,环顾四周。
三面壁画,全是些她看不懂的佛魔,地狱。建造时日久远,鲜艳辉煌早已褪去,斑驳不堪,故而格外残破狰狞。
“阿惊不怕,什么都不怕。”
她自言自语壮着胆子,走到供桌前拜了一拜,算是征得对方同意了。
拜毕,她在寺庙里寻着休憩的好位置。可转了几圈,实在四下漏风,无处可挑。她灵机一动,提着只剩半边的蒲团,钻进了供桌下。
供桌的桌帷很长,垂到地面,足以遮蔽全身,却又破洞无数,寒风闯入殿中,便一缕缕钻进桌帷下,寒冽之气惊得她半睡半醒。
秋风呜咽,穿过断墙残洞似鬼哭。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自远处逼近。
她在漆黑桌帷下睁开眼,透过破洞看向外头,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那人一口气跑进庙里,才瘫坐在地,呼呼喘着大气:“得亏老子机灵。否则被打死在那儿了。”
那人歇了好半晌,才在庙里转悠一圈,抱怨几句,出去抱了些枯树枝回来,利落地生起火来。
“梦粱不能待,青州不能回,哼,也就只有这白水配留我苟旬了,”他手拿着根枯枝,翻着噼啪作响的火堆,“真是恶有恶报,还三小姐夫,我呸!死了吧,给我逃出来了吧,笑到最后的还是你苟爷爷。”
此人正是当初被李焉识一纸契约,自青州抓回梦粱的苟旬。前几日将军府上下得知定远将军身死的消息,惊痛不已,上下大乱,他便趁此良机逃离。
火势稳了,他揉了揉肚子,咕咕作响。拔出路上摸来的匕首,削尖几根树枝出门去。不多时便插着几只麻雀归来。
他正坐着悠闲拔毛,外头又是一串脚步声,极轻极稳,缓缓靠近。若非庙里静得怕人,苟旬是觉察不出的。
他抬头,那两人已然站定门外,一身黑衣,眉宇之间杀意凌厉,不是逃亡人便是杀手。
那两人在外头便见一江湖人正坐庙里烤火,站定门前,敏锐目光将庙里扫了个干净,并未发现其他异样。
两人抱着刀,盯着他冷冷质问:“这庙里就你一人?”
苟旬粗略判断,这二人武艺在自己之上,立即将打量的目光换作讨好:“那是自然,您看这庙里哪儿还能藏人啊?”
两人略对视一眼,果断转身离去。
行出百步,一人露出袖下藏着的桃木簪:“这簪子入土极深,也非方才那人功力所能为,想必那位姑娘是遭遇高手,为人劫持了。”
另一人望着前路,眉头紧锁:“出了假城门,这条路,是通往绝云派的。”
“事不宜迟,立即回报司主。”
二人一前一后,凌空而起,翻越城门归去。
确认两人走远,苟旬才盘腿松垮坐着,哼着曲儿,熟练地烤起麻雀来,一缕缕香气便钻进了梁惊雪的鼻子里。
“咕噜噜咕噜噜噜。”
破庙寂静,她大半日水米未进,在肉香的刺激下,叫得格外响。
苟旬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没用的东西,知道你饿,这不没好呢吗?急什么。”
破庙无门,一阵风卷了进来,吹得火头大斜,火星子沾了他一身,他使劲拍打,虽很快扑灭,却也烫出好几个焦洞。
苟旬嘴里不干不净骂了一句,手上提着几串烤麻雀,四下寻摸着能充当门板的东西,看来看去,也就只有那张她栖身的供桌勉强堪用。
她并不记得苟旬,更不记得从前的恩怨,只瞧得出是个陌生男人,嘴里污秽不堪,不像好人。
眼见苟旬朝这走来,步步逼近,她惶惶不安。苟旬的手搭上供桌的瞬间,她一不做二不休,头顶桌帷,一头撞出。
苟旬哪里料得到这点,捂着肚子嗷地痛叫,可毕竟江湖摸爬滚打,反应机敏,足下一踏便踩住桌帷。
梁惊雪脑袋正顶着布,足下一滑便重重摔趴在地上。
“老子倒要看看谁在装神弄鬼。”苟旬捂着肚子,气急败坏走上前去,掀开她裹身的桌帷。
光亮瞬间充斥眼球,她抱着摔痛的胳膊,转头看向苟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