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穿上,夜里凉,冻着怎么办?”他慌慌张张,寻了个由头。
她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在他毫无防备的注视下径直坐起了身,被子便滑落腰间。她朝他探身而来,伸出手接过了里衣,便在他眼前大大方方穿上,系着腰侧系带。
他眼睛瞪得更大了。
“阿焉哥哥,还有裤裤。”她昂起脸。
“你别起来了!我去给你拿!”他制止了她还想爬起来的动作。
他慌里慌张翻找着,心慌意乱递给她,坐在床沿背对着,听着她慢吞吞穿着里裤的动静。
满脑子都是她腰上臂上缠了几圈绷带,并且是光溜溜只缠了几圈绷带的模样。伤重成那个样子,偏还一脸无邪。
他心口发热,无法否认,自己确实肖想了。
“穿好了。”
他敲了敲脑门,呼了两口气,掀开冷冰冰的被褥,躺了进去。两人一人一床被褥,并排躺着。
被褥很凉,他清醒得很快,听见耳畔只余平稳的呼吸声。这才敢扭过头来看身侧的人。
慌乱的视线对上一双滴溜溜的眼睛。
“你看我做什么?不困吗?”
“有点冷。我想……”
“不行!”他脱口而出。
他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已经邪恶地快进了好几段,急忙找补:“冷,就……不可以出门了。”
“哦。”她轻轻地应了一声,转过脸,面对着墙侧睡着。
他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忽然心里有点发涩不忍。
她应该是……想要枕着自己的臂膀,窝在自己的怀里睡吧?从前她都是这样睡的,无论闭上眼时是什么姿势,第二天早晨醒来都会回归这个造型。
就因为自己管不住这双破手,就要让她忍受冰冷的被窝?她时日无多,难道连这点小小要求,自己也不能满足吗?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李焉识,你可以的!
他深呼一口气。
掀起自己的被子,叠盖在她的那床上头,身子向里侧挪了挪,贴着她,从身后轻轻抱住。
她转过脑袋来看他,不等她开口,他便轻柔地吻了吻她的后颈,问:
“是不是想要这样?”
她睁着疑惑的眼睛,没好开口。
“不,不是吗?”他有些结巴了,“不是……冷吗?”
她咽了咽口水:“不是的,我是想吃涮的那种暖锅。底下烧着火,咕嘟咕嘟的,冒白烟,小猪小牛小羊在里面一起泡澡开会,吃了就不冷了。”
李焉识:……
他咬牙不信,她肯定是想要抱抱又不好意思说,反问道:“你不才吃的馄饨吗?溪客说,那馄饨结实得一个能砸死一个人。”
“去茅房时顺便都吐掉了,”她说得很平静,似是旁观一般,“反正迟早都是会吐出来的,与其弄脏房间不如先自己吐出来,省得给大家添麻烦。”
他怔住了。
乔玉书傍晚时也说了,这是风石散的副作用,她一次性服食了那样多,虽不会成瘾,但极刺激肠胃。每日施针服药,会慢慢地好起来,可头几天的苦头是没法儿避免的。
如此,已是万幸了。
她看着他凝滞僵硬的神情,挤出一个笑来,往他怀里钻了钻,抱住他的腰:“没事的,吐啊吐啊的,就习惯了。”
“就是还有点饿。”
半个时辰后,屋子里支起了炉子。
在她期待的目光追随之下,他端来两盘切得歪七扭八,厚薄不匀的肉片。一边的凳子上还摆了三四盘蔬菜。
“好了,等汤开了就可以下了。大晚上的,食材不够,今日便委屈你将就将就,好吗?”
她兴奋地点了点头:“我方才开窗子时,看见溪客姐姐屋子里的灯还点着,叫她一起来吃吧。”
“你我独处,叫她来做什么?”他不乐意。
“热闹呀,要不是看小铃铛睡着了也要叫她来的。”
“那乔老板呢?”他有意逗她。
“坏人!”她惊恐地摇头,“拒绝!”
他笑出了声:“你俩这医患关系确实是搞不好了。好,你坐着,我去唤她。离锅子远些,当心水沸了烫着你。”
不过片刻,溪客衣冠齐整地跟着他进了屋。
她是很不愿来的,他到门前唤她时,正在屋子里烦躁地翻着书,生着闷气,全无睡意。
她刚坐定,梁惊雪便站起身,指着李焉识,好似命令:“道歉。”
李焉识手指着自己,仿佛幻听一般,一脸诧异:“道什么歉?”
她反而露出一脸的疑惑:“你答应我了呀,你做错事了,要跟溪客姐姐道歉的,所以请溪客姐姐来吃好吃的。”
溪客立即起身:“不必不必。我心里清楚。”
李焉识睨了她一眼,心想:怎么都变成小孩儿了,还是这么狡诈。
便顺着她意思哼哼了两声,招呼溪客涮菜了。
溪客晓得他向来要脸,也哼哼了两声,涮起菜来,算是这茬过去了。
他夹了一筷子搁她勺子里:“你少吃点儿,万一待会吐了当心难受。”
“好吃……呕……”
“太……呕……好吃……呕……了。”
“呕……”
“好好……呕……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