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与裘海升合作，逼你下台太过自私。可我这也是为了你。那个掌门之位，有什么好坐的！你被承鹤，被绝云派害得还不够惨吗！”

“你自己瞧瞧，你一心守着的绝云派，弟子们可是拿剑对着你！你值得吗师姐！”

龙钟月面向三剑，目光冷冽，她的声音轻缓却清晰坚定：

“阿隐，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只有我坐在掌门之位上，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萧影仿佛足下失了支撑，倏然跪倒在地。

他忽然觉得自己错了。真相是揭开了，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变好？

他原以为今日能利用裘海升揭露当年之事，将承鹤与李焉识这对父子丑恶的嘴脸撕开，将龙钟月这尊瓷白的神像赶下神台，挣脱掌门之位的枷锁，飞出凌云山的牢笼，得以做一个常人。

他手臂撑着地，看向战斗机器一般无情杀戮的梁惊雪，还有如潮水一般涌向她的对手。

妖女？他松了手臂，仰躺在地板上，嘴角爬出肆意不羁的笑。

当初是自己，如今轮到她了。

挡了路，得罪了人，自然是什么罪名都可以给她戴上的。

自己十六年来矢志不忘的所谓清白，所谓真相，真的重要吗？如今说出来了，能改变什么啊！

他看着她的身影，摸了摸怀里的瓷瓶，垂下头握紧手中的剑，一跃起身。

你的答案，由你自己去找吧。为师要做的，便是为你扫清障碍。

不过半炷香时间，战场之上，龙钟月已将绝云三剑悉数刺伤在地，垂目凝望，剑指面门。

气海再无压制，梁惊雪一招剑破长空势如疾风，行云流水，出无赘招，八位长老已然陨半。

舱面之上，绝云派，八方派，其余持令而来的扫雪人，站队的宾客立于桅杆之前，虽是人数众多，可能打的已然折半。裘海升手筋已断，草草包扎，再拿不起剑。

李焉识，宁安司众人约有二十余人立于舱面右侧，状态尚佳，死伤不重。

萧影，龙钟月，梁惊雪，西门二狗四人立于舱面左侧，除去龙钟月毫发无损，其余几人皆有负伤。

几乎呈三足鼎立之势。

乔玉书及其余中立的几十名宾客躲入船舱之内，暗暗观战。

船舱之内，已然开了赌局。妖女胜，一赔十。

乔玉书凑过去看了一眼，几乎都是买梁惊雪败的，他瞪大了眼睛拉着一个相熟的问：“你们会不会看啊，裘海升手筋都断了，绝云派八方派也都死一半了！”

那人低声透露着：“我们买的哪里是裘海升胜！而是妖女一定会输！”

“这……这有什么区别？”

那人啧了一声：“你想想，妖女杀了绝云派，八方派那么多人，不管是谁，要想今后坐稳绝云派掌门这个位置就得杀了妖女，才能平息，立威。对绝云派那上千弟子有个交代。”

另一人抢话道：“还有宁安司。你看场面上宁安司虽未对妖女出手，可也绝不会包庇妖女。”

乔玉书冷哼一声：“那你恐怕猜错了。”

那人道：“宁安司掌管维系所有门派，成于此，虽然声名赫赫，地位颇高，说话也极有分量，可今日若包庇妖女，今后人心尽失，失道寡助，也将败于此啊。”

乔玉书气得掏出腰间荷包，往桌上一拍：“什么妖女，老子全买一枝雪！”

船舱外。

裘海升躲在裘夫人身后盘算着计谋，与弟子低语一番。

西门二狗站在她身前，喘过几口气后，对各路扫雪人洪声高喊道：“各位道上的兄弟，西门在江湖上也还算有些名声，这姑娘既是我兄弟留下的孤女，还请兄弟们给西门一点薄面，就此讲和吧。再打下去，恐怕也只能是两败俱伤了。”

绝云三剑之一忽然发声：“放她可以，把长空剑交出来，那是掌门之剑，流落在外多年，如今现世，自当归绝云派所有！”

“这是清越师兄唯一的遗物，绝不可能交由你等腌臜之辈手中！”萧影正按住她的臂膀，勉强注气压制她的寒毒，听及这无耻的要求，愤怒不已。

她的意识早已被放肆灼烧的岩浆吞没，此刻听得，也紧紧握紧了剑柄，不肯松手。

另有一人隐于众人之中，高声喊道：“那便要她自废武功，武林之中岂能留此祸患！今日若放虎归山，他日她怀恨在心，存心报复我等该如何！”

底下一片附和之声。

“脸也要划了！省得她出来勾引谁复仇。”

“对！”

李焉识站在宁安司人群的边缘，手持夺来的长刀，怒不可遏，看她被萧影和龙钟月挡在身后，护着，拦着，像极了一家人。

她已经不需要自己了吧。

纸终究包不住火。梦终究要醒。

偷来的缘分已尽，今日过后，与她便是陌路了吧。

他侧目看看溪客，血已然止住了，可脖颈上大块的血痕还是触目惊心。

众人争吵不休之际，几十只小船暗中悄然合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