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萤吵也吵不过,争也争不来,很是生气:“你这个蟑螂好生狡猾,趁着近日常师弟备酌月仪式的酒水,不得分心,抢走了姐姐。”
酌月仪式,李焉识从前虽未亲见,却是有所耳闻的。
明月宴上,金厨赛比拼完便是酌月仪式。
酌月仪式之时,满船人都要举杯共敬明月。仪式过后才正式开宴。也算是白水城各界翘楚与泰斗碰面商谈极好的机会。白水城江湖中人云集,深藏不露者众多,故而来客个个都不可小觑。
李焉识听她提了两回酒水,不由发问:“按理说,酿酒也不是你们甩面流所擅,他怎好好地下这费力不讨好的功夫。”
“不是酿酒,听说是很多种甜水配在一起的好喝的。你不懂,懒得跟你说了。”萤萤意不在此,匆匆说完便拉着她朝着船舱里跑去,带她参观。
萤萤蹦蹦跳跳,满眼欢喜:“是不是很大很漂亮,这是一层,下面还有一层。拜月节那天,下面那层是用来存放各流派食材的,分了好些个隔间,都是绝对保密的。”
二人跟在萤萤身后参观着,窃窃私语。
“李焉识,你干嘛总欺负小孩儿啊。”她埋怨地拿起手里的莲蓬敲了敲他的脑袋。
李焉识看着前头蹦着,两个小揪揪一甩一甩的小姑娘,佯装着脑袋被砸疼了:“我只是在想,倘若我年少时,也有这样一个爱哭爱玩的小姑娘跟在我身边,我就会这样逗她。”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情,打趣儿:“怎么,溪客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义妹吗?还没逗够?”
他的笑僵住了,抱起她怀里的莲叶莲蓬,牵起她的手,把萤萤的介绍当作背景音,边走边解释道:
“溪客小时候闷闷的,不爱说话,没事儿就在那磨她那两把弯刀。你若是拿笑话逗她,自己已然笑得前仰后合,她还冷着脸看你,好似看二傻子一般。更何况,我想逗的另有其人,也另有他法啊。”
“另有他法?”她很好奇。
他勾勾手,神神秘秘凑过脸在她耳边道:“先找一处有流水的田埂。”
“田埂?”
“再折一只半尺长的草根。”
“草根?”
“然后拿草根戳她,一戳一蹦跶。”
“你戳hama呢!”
她气急败坏,想追着坏笑的人骂,可这事儿尚未挑明,若真动怒岂不是上赶着承认自己就是那箭靶子?
她只得悻悻咽下。
游览一圈后,二人帮着萤萤挂好彩练,便急着将手里的莲蓬莲叶送回厢房插瓶。
李焉识在房内寻了只豁了口的落灰白瓷瓶,擦拭干净,盛了水熟练地插好莲叶莲蓬。
她坐在床边,看翠绿之间他摆弄的身影,忽然脑子里闪过片刻画面,记忆中不曾见过的画面。
是遗失的过往,还是虚幻的梦境。
“家务做得不错,以后会是一个合格的好夫君,好父亲。”她试图赶走脑子里芜乱的念头,便看着他的背影,随口赞许道。
“好……父亲?”他怔怔地转过头来,看着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了?”她看他脸色都变了,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没,没有。”他呆滞的脸上这才后知后觉露出笑来。
她粲然一笑:“忙好了咱们再出去走走吧,不想总在房里闷着。”
“还走?”他有些诧异,走一早上腿都软了。
“八方派的湖滩很美,便是整个大周也难寻这样的景色。以后应该不会再踏足了,若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游览一番,岂不可惜?”
于是,接下来的一整天里,她挽着他,几乎走遍了八方派每一处角落,哪里人多,她便多走几遍,见着眼熟的,眼生的,都要打个招呼。
李焉识乐呵呵地傻笑着,傻笑了一天,晕乎乎的,只觉前所未有地被她这般肯定。看谁都顺眼,逮谁都想说一句:看,这我老婆!
等天黑了,路上的人少了,二人才回房。
她坐在榆木桌边,哎呦了一声,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他端来热水,试过水温,替她脱了云纹长靴,卷好裤腿,嘴上问着:“你如今怎么爱穿靴子了,从前不都是一双登云履走天下吗?”
她踏入水盆中,面露尴尬:“呃……因为之前有一回打架被人把鞋子踩掉了……”
李焉识想了想那个画面:江湖一霸一枝雪女侠大杀四方完了,单脚蹦着在捂着伤口哎呦哎呦乱滚的人堆里找鞋,也还是蛮特别的。
她极自然地指了指自己的小腿,道:“替我捏捏,走了一天酸死了。”
他乐意至极,手上忙着,嘴上随意地叨叨着:“你不对劲儿啊,你很不对劲儿。从前根本不爱走路,不是瘫着就是躺着,今天却走了这样多。”
她想了想,遮掩道:“因为……我长肉了呀,多走走路权当锻炼了,否则做你的新娘不好看的。”
他被幸福的浪拍碎了,席卷了,淹没了,沉底了,并没在意到她思考时手揪了揪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