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连点头,连着步摇也一晃一晃,发出细碎的声响:“明白明白,梁雪回可得把镖局发扬光大,给我当坚实的后盾啊。”
梁雪回杏眼一眯,伸出根手指来:“你今日说话古古怪怪,绝对有问题。”
梁惊雪转向柳叶:“叶子哥,答应我的,别忘了。若是对我姐不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对面之人重重抱一拳。
与镖局众人别了又别,说了又说,抱了又抱,她这才朝着马车走去,可手搭上车架,她又转过身来,扑通一跪,顿时黄土轻扬。
爹娘方要上前来拉,却被梁雪离拦住,道:“爹,娘,小妹愿跪,有她的道理。”
她重重拜下,以头触地:“爹,娘,女儿不孝,无以奉养,唯有三拜。”
李焉识没有阻止她,只是撩起衣摆,随她一道跪下,拜了三拜。
尘埃归于平息,她亦无言,只是含泪。
在转身离去的最后一面,她留给了爹娘一个笑脸,才转过头将眼泪掉下。
马车缓缓行在官道上,扬起经久不息的黄尘滚滚来。她兀自掉着眼泪,脑袋靠在他的肩上,两人静默许久。
直至过了青州的地界,看见了梦粱的界碑,他才敢开口:
“你方才为何忽然行这样大的礼,像拜堂一般。”
“不愿?那你还同我一起?”
他揽着她的肩,轻轻拍着:“自然愿意,我从未拜过父母高堂,忽然之间有了家,有了爹娘,心里很欢喜。”
“只是……方才听你所言,怎么又不想回来了?”
她的目光失焦于隐去的前路:“别许给人期待,是最大的善良,总比食言要好许多。”
“好,下回回来,给他们个惊喜,再多住些时日,可好?”
她轻嗯了两声应下,目光落在手里的两册话本子上。
他斜着眼睛看她翻开的书页:“你姐给你挑的这两本,看简介够狂野啊。你平时就看这种书啊?还七个侠客,这女侠她爱得过来吗?”
她翻着:“她不爱这七个,这七个都是她结拜的兄长,她爱的是一位皇子。”
“那这七个侠客在话本子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呢?”
她没怎么思索,应道:“起到,颜值上的作用吧。说了你也不懂。”
他还是很好奇:“这说了个什么故事啊?”
她粗翻了翻,给李焉识概括道:“这个女侠原本是先皇后所生的一位公主,被继皇后赶出宫,流落民间,因为她长得很美,而且享有继承权,所以皇后很嫉妒她,派出了几波杀手进行暗杀。”
“皇后为什么要嫉妒公主啊?又不是同一辈儿的。”
她:“呃,反正她就是嫉妒了,这个逻辑不重要。因为她太美了,所以皇后的杀手都被她迷倒了,放了她……”
李焉识拧起两道长眉来:“后边儿这个逻辑就更荒谬了。皇家的杀手爱上了暗杀目标,违抗皇命,那等于是九族都不要了。”
她啧了一声:“你别管,后来……这个女侠就逃了,因为她长得很美,所以又被七个好心的侠客救了,括号,七个侠客各有各的帅法,括号完。”
李焉识摇了摇头:“这在江湖上是不现实的,只会碰到一个又一个豺狼,怎可轻信他人?”
她接着道:“这个女侠吃了皇后相赠的有毒食物,假死沉睡了。我看看后头,后头是……被皇子吧唧亲了一口,把有毒的东西吐了出来,就醒了,然后幸福地成婚了。”
她说得随意,他听得很是认真:“别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这点是没错,可我有一个疑问,她是先认识了这位皇子还是先被亲的?”
“先亲的。”
李焉识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如今的话本子太过荒诞,简直是毒害下一代啊:“那岂非非礼?而且你这个话本子很有问题,她全程什么也没做,也不长脑子辨别危险,光靠着脸,一路等男人来救,这样被动地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岂非纯做梦?而且被救了便要嫁与他人,也太草率。”
他看看她并无波澜的表情,不知这些个话本子在她成长的路途上,对扭曲她的三观起到了多少的作用。他不知该不该谢谢话本子。
她轻巧道:“看脸呗,帅的就说只能以身相许,丑的就说下辈子当牛做马。再看看这本,大女主重生,打脸渣男。”
他更好奇了:“这本又说的什么?”
她边翻边说:“大概是,这个女侠嫁了一个夫婿,可是夫婿和前女友藕断丝连,结果自己连着肚子里的孩子都被推到水里溺毙,遭人暗害了。重生后,她要报复这个男人。”
“她如何报复的?”
“她带球跑了。”
“跑了然后呢?”
“找了另外一个有权有势的帅哥,生了孩子叫这个帅哥爹,跟他姓,来气死孩子亲爹,让他追悔莫及,心痛到无法呼吸。”
李焉识闷笑两声:“……真是好另类的报复方式。不过,你说的这些跟女侠有什么关系。打着女侠的旗号啥也没干,净谈恋爱了。”
她转过脸来,眯起眼睛斜觑他一眼:“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他双手高举投降:“你是梦粱的大功臣,我怎敢编排你。就是这书,你还是少看吧。”
他所言,她满不在乎:“这里头有画儿,我看帅哥来的。这种带画儿的可贵了。”
她指着一个,对着李焉识说:“我喜欢这个,邪魅狷狂,桀骜不驯,眼神之中三分凉薄三分讥笑三分不羁一分杀气。为了女主杀穿三千仇家,啧啧。”
他瞥了一眼,又翻了两页,将脸拉开:“这男子怎么敞着衣裳,衣襟拉得这样低啊。你这……禁书吧。”
她合上书,搁去一边,戳了戳他的胸口,调笑道:“怎么,许你这样穿,不许人家这样画?”
他急忙撇清:“我何时穿成这般做派过?”
“还急眼了,不过是给你提供一个穿搭新思路嘛。”
“我才不学这式样,你求我我也不学……绝对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