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皑皑,山脉层峦起伏,仿佛有没有尽头。
在天地间有个小黑点,是这一片混白的世界唯一的别色。
黑点在雪地缓缓移动,仔细去听,能发现掩盖在寒风下微弱的脚步声以及沉重的拖动声。
此时若有人出现在这里,率先便会看到口又高又大黑沉沉立着的棺材。
原来是一名年轻男人背着口比他高大许多的棺材在雪山中艰难行进着。
姬长鸣身穿素白长袍,原本戴着的貂皮兜帽经过汗水的洗礼,粘成簇簇冰渣,已彻底失去保暖的作用,被他摘下搭在肩膀,裸露出来的耳朵与脸庞冻得发红,呼吸间大团大团的白气挡在面前。
他的胸丶前捆着有三个手指粗的麻绳,正是这麻绳将他与身后的黑棺连接在一起。
呜~呜~呜~
呼啸着的寒风预示有场大雪将至。
姬长鸣背着棺材,脚踏白雪,一步、一步、又一步,缓慢而坚定的向着某一个方向走。
他要离开脚下这茫茫雪山。
昌瑞山是举世皆知的苦寒之地,极高的海拔使这里失去了四季的轮替,永远都是冬天。
寒冷,饥饿与死亡成了昌瑞山永恒的代名词。
夹杂着雪的寒风刮在他的脸上,顺着他呼吸的口刺入他的嗓子,湮灭要从中冒出来的白气。
不过在山中行进一日,姬长鸣的体力就已耗的差不多了,他知道想要走出昌瑞山,与他而言根本就是奢望。
他的脸上有绝望一闪而过,更多的则是早知会如此的麻木。
这样的结果,也许正是他期望的。
双脚在厚厚的雪地里又趟了几步,彻底耗空了他本就不多的体力。
一个踉跄,姬长鸣背着身后的棺材重重的向雪地里砸进去。
明明想着就该这么死的,到地时姬长鸣满是麻木的眼中竟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丶望。
姬长鸣双臂挥舞着,挣扎着,可惜他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完成任何求生的动作。
他趴在雪里,黑棺将他压得严严实实,像是他的墓碑。
呼~呼~呼~
昌瑞山的寒风依旧呼啸,丝毫不以一个生命的即将逝去而改变。
姬长鸣埋进雪里的脸冻得发青,紧闭的眼眸沁出温热的泪水,在融化脸下的雪之前先行烫伤了他冰凉的肌肤。
他不想死,他不想死……
这时‘奇迹’悄然降临。
“小孩,你快死了,与其浪费,不如把你的身体给我吧,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完成未了的心愿。”
姬长鸣迷迷糊糊的来到了一个满是黑雾的地方,他望向面前高大的白发男人,呆呆的点了点头。
“好……我的愿望是……请你将我此生唯一的挚友郑什继送回他的父亲身边。”
“如你所愿。”
黑棺周边堆积的雪从内向外开始融化,很快雪地蔓开一片凹下的水渍,露出冻土,也露出了黑棺压着的手。
这只手攥了下拳头,然后张开手指按在冻土上,冻紫的手青筋暴突,用力中黑棺缓缓抬起。
重新露出来的男人与之前大不相同。
乌黑长发变成全白,脸庞也从冻出的青紫转为潮红,有些俊雅的五官在白发映衬下有些羸弱。
随着浓密睫毛的颤抖,雪融化成的水从睫毛沿着脸庞滑到下巴,滴滴落下。
薛厄缓缓睁开眼,看清这个白雪茫茫的世界,不禁露出被惊艳到的欣赏神色。
凡与薛厄出生世界反差越大的地方,薛厄就越容易喜欢。
薛厄的到来只给这具身体注入了一股犹如回光返照般的力量,撑起压着的棺材后这点力量几乎消耗殆尽。
薛厄解开绳子,依靠着黑棺,转头四处张望。
他回头看见悬崖上在风雪中影影绰绰的山庄,当即问道。
“那是哪里?”
姬长鸣还不适应虽然仍有五感但彻底与身体失去掌控的感觉,他沉默了好一会才答道。
“那是我家。”
————
薛厄花了一天回往回折返,抵达平剑山庄时,太阳已懒懒的卧在天边的山顶,将落不落。
他将黑棺仍在满是积雪的院子里,径直进屋后看见桌上有凉透的茶水糕点,立即上前狼吞虎咽一阵,才总算感觉彻底活了过来。
这次不再像是之前的那些低武世界,而是人人都可以通过修炼功夫飞檐走壁的武侠世界。
原主姬长鸣出身在一个不出世的武林世家,东北极寒之地昌瑞山中的姬家。
可是……
薛厄心痛的捂住胸口,质问姬长鸣:“你说你不能练武?”
姬长鸣失落的声音在薛厄的脑海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