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的衙役觉得这个小大人似得女孩可爱,和善的问道:“那你给自己起了什么名字啊?我这就写上。”
小女孩一本正经的摇摇头,“名字哪有自己起的,我的名字我哥哥来起。”
“对对对!”郑傻子自豪的挺起胸丶脯,“我的囡囡叫郑夏花,夏天遇到的漂亮花~”
一向最喜欢花花草草的郑傻子觉得自己取的名字特别好听,格外骄傲。
衙役见兄妹俩都愿意的模样,笑着大笔一挥,从此郑夏花成了官方户籍上郑去疾的妹妹。
时光荏苒,兄妹俩一个长大,一个变老,长大的日渐成熟,变老的却始终童心未泯。
郑夏花十六岁那一年指挥着哥哥打走了要上门提亲的媒婆,站门口叉腰宣布她要在家照顾哥哥一辈子,绝不嫁人。
有人唏嘘,有人赞叹,有人酸言酸语,更有人说郑傻子这辈子不用愁了。
郑傻子听不懂,依旧每天天一亮就跑出去玩,上山下河,把他的囡囡揪着他耳朵念叨的好东西都抱进怀里,天一擦黑就颠颠的回家,和他的囡囡一起吃饭。
可是当郑夏花十八岁这年,却没有任何征兆的失踪了。
郑傻子回到家看到冷锅冷灶,还不惊慌,以前也有过,他的囡囡比他回来的晚。
他笨拙的做饭,端到炕桌上等囡囡回来,一等就是一晚上。
次日天一擦亮,郑傻子惊醒的坐起,炕桌上的饭菜一动未动,他狼吞虎咽的塞饱了肚子,出门去找他的妹妹。
“你有没有看到我家囡囡,她昨晚没有回家,她没有吃饭,不吃饭很饿,我做了饭,很好吃,我的囡囡,你看到了吗?”
“夏花~夏花~你在哪里?别玩啦,快回家啊~”
郑傻子挨家挨户的找,逢人就问,很快都知道了郑夏花失踪的事,关切的帮忙寻找。
可好好的大活人却像是凭空消失,郑夏花最后一次被人见到是在每日摆摊卖山野货的街上,她没有任何异样,到点了收摊回家,说要给哥哥做饭。
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有消息,有人怀疑郑夏花是不是自己跑了,毕竟郑傻子这样,跑了也可以理解,都反过来劝郑傻子好好照顾自己,别再找了。
郑傻子看了看天色,想到妹妹说的天黑要回家的嘱托,撒丫子往回家跑。
旁人还以为郑傻子放弃了,不成想第二天一早,郑傻子又跑出来找人。
郑傻子固执的以为,当天黑他回家时,妹妹就在家里等他,到家面对冷锅冷灶,才又循环似得熬了一丶夜,天刚亮再次跑出去找人。
天亮,出门,问人,天黑,回家,等妹妹。
郑傻子不会做更多,寻找的范围永远只在家到妹妹摆摊的街上这一路,可他用日复一日的坚持证明着他对妹妹说不出口的担忧与思念。
这天,郑傻子的脸被扫帚打坏,一脸血的他提前回家。
以前他也伤过,高高兴兴的找到妹妹指着胳膊上的伤说开花了,红色的血在他看来就像红色的花,他喜欢满山跑,更喜欢漫天遍野的花,漂亮的和他的妹妹一样。
郑夏花心疼的拉起他,耐心的顺着他的话教导。
“开红花了要洗掉,用清水。”
“红花!好看!”
郑傻子将冒血的伤贴到正从桶往盆里舀水的郑夏花的脸上。
郑夏花的脸上也开出了漂亮的红花。
郑傻子哈哈哈的拍手笑。
郑夏花先是满脸无奈,伸手拧了哥哥一把,忍不住噗嗤地笑出声,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郑傻子独自走在路上,想起这段回忆中妹妹的笑,也咧开嘴巴傻乐。
“郑傻子,笑什么呢!”
一群在田地里玩的小孩见郑傻子路过,有的七八岁,有的十多岁,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哇哇叫着冲了过来。
“我、我没笑……”郑傻子被捉弄多了,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一个大孩子高声道:“我们都看到了!你刚刚在笑!”
其他孩子纷纷附和道。
“对!我们都看到了!”
“郑傻子骗人!”
“打他,撒谎要挨打!”
“郑傻子,大块头,胆小小,爱骗人,挨打了,哭回家,羞羞羞,不要脸!”
孩子们围成一圈绕着郑傻子,边唱歌谣边捡起地上的土块石头往郑傻子身上砸。
以郑傻子的大块头只要轻轻一挥拳,就能随意的把小孩子打倒,但他不会打人,只委屈的蹲在地上抱成个团,哭求道。
“让我回家,我要回家找我的囡囡。”
砰——
一颗大石头正中郑傻子的后脑,他如小山般的身子轰然向前倒去,维持着蜷缩姿势的他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孩子们对郑傻子欺负惯了,可还是第一次把郑傻子打晕。
最大的孩子壮着胆子靠近郑傻子,用叫踹了踹。
“郑傻子,别装死,我们让你走还不行吗?”
郑傻子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大孩子蹲下身子正打算伸手摸摸郑傻子的鼻息,忽地尖叫出声,向后跌坐手脚并用的惊恐后退。
其余孩子这时候也都看到,郑傻子的头发从发梢开始,像是失去生命力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白。
很快郑傻子白发满头,然后如山般的身子动了动,缓缓站了起来。
“快跑啊~救命啊~郑傻子变妖怪啦~”
孩子们立即吓得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