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打算趁机让荣继玉出来,好好嘲弄这个留下‘小心杨思’四个字的闷葫芦,指不定还能让闷葫芦多蹦出来几个字呢。
就在杨思跪下时,面前的人已经换了灵魂。
杨思再抬头立即觉得轮椅上的人眼神变了。
有种说不出的奇怪,黑沉沉的,空洞洞的,没有任何身材,就像是……死人的眼睛一般。
荣继玉双手紧紧扣住轮椅扶手,等杨思三跪九叩说完道歉的话之后,他跟着艰难地站起身。
杨思不禁惊讶,原来坐着轮椅不是因为站不起来啊。
荣继玉一步步缓慢地走到杨思面前,又慢慢滴抬起双手。
由于他的动作太慢,杨思也就没有任何躲闪。
直至落到她脖子的双手开始用力掐,她才意识到不对。
“你要干什么……”
荣继玉的表情变得极为狰狞,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掐杨思脖子,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要掐死杨思的决心。
翠红、翠绿和荣贺亮都被荣继玉忽然转变的举动吓了一跳,两大一小正要过来救杨思,却见荣继玉又松开了手。
薛厄重新掌控身体,蹙眉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然后忍不住笑了。
他坐回轮椅道:“看来‘我’不打算原谅你啊。”
杨思软软的跪坐在地,难受的咳嗽,她边咳边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薛厄。
因为对荣家的误会,杨思也曾想过杀人,但事到临头了,那种内心的折磨,她根本无法落石行动。
可眼前这人怎么能在掐她的时候那般凶狠决然,松手后态度却又变得这么幸灾乐祸。
若杨思生在后世,定会意识到有个词能完美解释她的疑惑。
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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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沉的天不过下午时分,就黑得好似入了夜。
荣四爷散衙乘马车回家,到了门口要下车,他抬眼望向头顶黑压压的天,心中有些不安。
总觉得今年的天比往年差很多。
自清明后阴雨绵绵不绝,这才不到五月份,就闷着要下大雨。
等到了雨季,日子可怎么过啊。
荣四爷脚步匆匆的回小家住的院子,先去卧房敲门,被夫人的贴身丫鬟恭恭敬敬地请走。
他心虚地摸摸鼻梁,知道夫人还在生昨晚吵架的气。
可他也没有办法,搬出去不是小事,更何况一日不将杨思安顿好,他也不放心离开。
只是这些都没办法和夫人言明,幸好儿子昨晚去了侄孙的院子住,不然他岂不是大丢面子。
荣四爷打定主意在儿子搬回来前将夫人哄好,便将此事暂且搁置一旁,去准备给杨思送去的吃食以及驱寒的汤药。
看样子今晚要下大雨,除了驱寒汤药外再那件厚冬衣给杨姑娘铺盖吧,以防意外。
这时薛厄派来请荣四爷的人到了。
荣四爷到薛厄院子是,最先看到蹲在树荫下那棍子玩虫子的荣贺亮。
他不悦地拧眉,大步走过去正要教训儿子,才发现树干旁还有坐在轮椅上的薛厄。
“四爷爷来的快啊。”薛厄仰脸笑道。
荣四爷神色立即缓和,“一会还有事。”
在荣四爷心里,薛厄始终是那个常年缠丶绵病榻的可怜侄孙。
近来虽见侄孙身子好转,但他却留意到侄孙有才华故意隐藏不施展,明明画的那般精妙的‘三轮车图纸’,却丝毫不以为功,全都推脱到工匠身上。
其实他也理解,任谁整日躺在床上,都要闷坏的,如今能走动了,性子乖戾也很正常。
只是他因此对侄孙更加偏爱。
儿子一个人在树下拿小棍玩虫子是胡闹,若是完给侄孙看,就是以小孩子的纯真开导侄孙,大大的好事。
薛厄感受到荣四爷满是慈爱的目光,不禁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个荣老四哪里都好,就是太拿自己当长辈,无论谁的事都要操心。
要是拒绝了他的一腔好意,他不仅不生气,反而还一副你是小孩我让着你的可恶模样,让人又烦又没办法。
薛厄对荣四爷只能敬而远之,可不敢怠慢了然后被荣四爷念经。
他使出浑身解数和荣四爷寒暄几句,便迫不及待的步入正题。
“四爷爷不用麻烦去假山那见杨姑娘了,从今天起阳谷你囊住在我这,有事你来这里商谈就好。”
荣四爷既惊讶又惊喜,他观薛厄提及杨思时并无任何不悦,欣慰地点头道:“如此甚好。”
杨思得知荣四爷过来便急匆匆的从内房跑出来,正巧见了荣四爷发自内心为她高兴的模样。
她不以为喜,反而神色黯然,待到荣四爷注意到她,走过来关心她是怎么到的这里,她已调整好表情,恬静地一一回答。
荣贺亮扔下小棍,抻着脖子望两个人的交谈。
他现在倒是不怀疑杨思勾丶引他爹了,但他娘那句外面养女人的质问太真情实感,导致他继续开始怀疑他爹是不是别有心思。
只是小孩子还没长出捕捉爱情火花的雷达,看得脖子酸了也没看出什么,于是又向薛厄求助。
薛厄当然将两个人见面时的变化都尽收眼底,确认荣四爷对杨思绝对称得上光明磊落。
他略带遗憾道:“可惜不能和老三一起笑话老四了,要不和翠红一起笑话杨思?”
荣贺亮听不懂。
薛厄笑着用小棍敲了下荣贺亮的头顶。
“放心吧,你爹恨不得当全天下人的爹,但还记得他是你娘一个人的老公。”
荣贺亮捂着头发想了想,眼睛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