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走远之后,左弈把目光又锁定在赵瑧言身上,似笑非笑地问道:“为什么晨哥不跟我说有事打电话给他?”
赵瑧言摊手:“可能我年纪比你大。”
左弈:“……”
霍黎背着登山包,用手机查找附近的酒店。
一拨人从火锅店里出来,门口等位的接替他们的位置,每天都这样循环往复。
“辣死了,微辣都这么辣。”刚才店里出来的人跟同伴抱怨着,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他旁边的人说:“下次点鸳鸯锅。”
“不行,来都来了,点什么鸳鸯锅。”
……
最近市里多了很多来旅游的人。
左弈看着霍黎,有家却不愿意回,他好像也成了这座城市的万千游客之一。
霍黎收起手机,背上包,“我订的酒店离这儿有些远,你们回家吧,我自己打车过去。”
左弈没打算走,“我们跟你过去,顺便消食。”
霍黎订的酒店临江,经过滨江大道时,他直接让司机在路边停车。
江对岸的景点最近特别火,他旅行途中总能听到别人说想去那里看看。当时他不懂有什么好看,不过是处人工景点。
等到亲眼见到,才明白,那儿就像一个灯火通明的梦境。就算一切都是假的,谁不愿置身梦境中?
“你一个本地人还要来看这个?”左弈问。
霍黎看着对岸说:“离开久了,好像就不属于这里了。”
“是吗?”
“等你出去念了大学再回来就知道那种感觉了。”霍黎说。
夜晚江边风大,赵瑧言从左弈书包里翻出帽子,左弈见他有帮自己戴的趋势,赶紧从他手里夺过自己的帽子。把刘海往后撩起,戴上。
霍黎的注意力还在对岸,没注意到他俩的动作。
“其实不用念大学,我已经知道了。”左弈说,“我曾经离开这里十年,这种感觉比你早知道,也比你深刻。”
霍黎转头,用眼神询问他。
风打在左弈脸上,他说:“小学被送到上海,直到高中外公病重,又被送回来。”
“我记得你说过,你小时候就认识赵瑧言了?”霍黎的视线在两人间徘徊。
“那是我离开之前的事了。”左弈说。
一艘游船从他们面前驶过,三个人的脸都被船上的灯映成蓝色。
霍黎转身,背靠着石头做的护栏。
安静时能听到江水拍打岸边积石的声音。
“我怎么没听赵瑧言说过?”霍黎看着赵瑧言问,“你把人家忘了?”
这问题问的……
赵瑧言说:“没忘,就是觉得没必要跟你提起。”
左弈别过脸偷笑。
“你们真是,一个个都到叛逆期了,还能不能好好聊天。”
赵瑧言解释:“白爷爷把左弈带到工厂玩,我只见过他哪一次。”
霍黎一怔,“白爷爷,你爷爷是白兴华?”
“是我外公。”左弈纠正他。
霍黎又转身望向江对岸,眉心蹙了蹙,不知在想什么。
左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认识他。”
霍黎连忙摇头,“不认识,就是听我爸提起过。”
他喃喃道:“渝江真小。”
话题到这里突然停止了,三个人没有再说话。
趁霍黎没注意,左弈用手肘碰了碰赵瑧言。
赵瑧言:?
左弈:怎么了?
赵瑧言摇头。
“你外公现在怎么样了?”霍黎突然问道。
“他已经走了。”左弈没提他走的时间,因为那个时间对于霍黎来说,也同样特殊。
霍黎一怔,片刻才开口:“节哀。”
左弈低头笑了笑,没关系。
霍黎指着不远处的一栋楼,“我订的酒店就在那边,我要去休息了。”
那栋楼门口金灿灿的几个大字,哪里像落魄少爷能住得起的地方。
“黎哥,你老实说,你家人是知道你回来的吧?”左弈问。
霍黎自知瞒不过,“是啊,我妈和爷爷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左弈突然想起自己的爷爷。每次提起外公,他就会不自觉地想到爷爷,那个喜爱书法,爱摆弄花草的老头儿。
总说隔代亲,霍黎家是如此,他家里好像也是如此。如果自己哪天犯错了,被赶出家门,会不会也有霍黎这样的待遇。
左弈一家大年二十九回上海。
临走前,左弈想在吃一次无名巷里的小面,毕竟这一走,好几天不能吃了,上海的东西他吃了十年都没吃习惯。
谁知他走到无名巷发现面馆关着门,门口贴着红纸,写道:回老家过年,大年初七开门。祝大家春节快乐!
左弈是临时起意,他没告诉赵瑧言,这会儿也没打算把人叫下来。放假这几天两个人倒是每天见面,到附近的咖啡馆刷题。
可他一直没告诉赵瑧言什么时候走,直到上飞机前,才给赵瑧言发信息:我回上海过年了。
赵瑧言也没问他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
只说了句: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