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棂兮撑伞走在九曲回廊里。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紫檀黄绣金龙九屏风,虽看上去稀奇,也颇为有趣,但怎么想,都不像是夫君会送给夷光公主的礼物。
如果夫君那日没有去库房,他又会在何处呢。
一路沉思,最终,她的脚步在书房前停下。
将雨伞放在屋外,她走进书房,而后悄然关门。
环视四周,她首先来到书案前,俯视桌上的文墨。
又翻了翻桌上的公文,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
再往旁边去,是些寻常的经书、书卷。
摸索许久,还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走出书房,关上门,拿起雨伞。
心中暗讽,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外面雨下的很大,她独自撑伞,从书房的一头,走到另一头。
而后忽然停了步。
不对。
她在心里暗暗数,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步数不对,差那么多。
她侧头,看了书房一眼,而后仿佛明白了什么,迅速朝书房跑去。
将雨伞丢在门外,她快速关上门。
默默数,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没错,步数差了那么多,这个书房,其实应该很大。
而眼前,这个书房,却那么小。
那么另一部分空间,在哪里?
难不成,这个书房,还藏了一个密室?
书房藏着密室,这本身并不稀奇。
稀奇的在于,夫君从没有和她提起过。
怪不得,那日,她来书房找夫君,却没有找到。
那一刻,他应该在密室之中。
所以她才没有找到。
可后面,她问夫君时,夫君也没有提起这个密室,而是说去了库房。
夫君在对她隐藏些什么?
她站在书房中央,仿佛置身于水中央。
是查,还是不查。
倘若查的话,是否就意味着她对夫君的不信任和猜疑。
倘若不查,这又会变成她心中的一颗石头,让她整日猜疑。
思量再三,她深吸一口气。
查!
东摸索西摸索,一刻钟后,她终于发现只有书柜上的花瓶无法拿下来。
既然无法拿下来,那么。
她轻轻一转。
书柜迅速移开,后方是个崭新的空间。
果然。
她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眼下没有人,是最好的时机。
她快步走进,进入的一刹那,书柜在她身后迅速关闭。
她吓了一跳。
幸好这个空间灯火明亮,要是黑漆漆一片,她肯定后悔进了来。
这个密室有外面书房的一半那么大。
只是刚看清墙上挂的东西,虞棂兮就站在原地,满目震撼。
整面墙上,挂的全都是画像,而且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密密麻麻,上百张之多。
没有一张是她。
都是另一个女子。
她几乎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抬眸看离她最近的那一幅。
是一个雪夜,一身穿红衣的女子,披着一袭白色狐裘,底下垫着羊毛毯,一个人坐在院落门口,托腮望漫天大雪。红色的层叠的裙摆,在莹白的雪地里像极了一朵盛开的榴花。
画画之人,是那么细致入微,就连裙摆上的纹理,都画的栩栩如生。
那是谁?
她怎么从没有见过。
再看旁边那一幅。
那是一幅人物肖像。
画中的女子,看上去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皮肤极白,两边的青丝编织成四五条细长的辫子半挽于耳边,斜插一支步摇,额前缀着红色水玉,脸上未施粉黛,眉如远山,眼神明亮,如雪夜中的灯火。
再看下一幅。
那女子骑在一匹浑身雪白的马儿之上,红裙飞扬......
如果说她没有认出那名女子究竟是谁。
那么看到那匹白马的刹那,她想,她好像知道了。
骑着流光,身穿红衣,她又不曾见过的,只有那么一个。
云侯府的三小姐,灵犀郡主。
也就是夫君的小妹。
假设在很多天之前,她看到这些画像,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庆幸。
那只是夫君的妹妹。
可现在,她已从夫君的口中得知,他并非云侯府的二公子,与灵犀郡主并无血缘之亲。
那么这些密密麻麻的画像,就仿佛变成了数百根刺,刺得她眼睛生疼。
那么多,那么多的画像。
或坐、或立、或卧,有微笑的,有垂眸的,有托腮的,有仰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