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急着回家,就坐在驾驶室,拿出手机搜索了应知安说的那首诗。
“爱的最高境界就像你们灵魂两岸之间一片流动的海洋。
倒满各自的酒杯,但不可共饮同一杯酒,
分享面包,但不可吃同一片面包。
就像那琴弦,
虽然一起颤动,发出的却不是同一种音,
琴弦之间,你是你,我是我,彼此各不相扰。
一定要把心扉向对方敞开,但并不是交给对方来保管,
因为唯有上帝之手,才能容纳你的心。
站在一起,却不可太过亲近,
君不见,寺庙的梁柱
它们各自分开耸立,却能支撑寺庙不倒。
君不见,橡树与松柏
也不在彼此的阴影中成长。”
诗歌并不长,宋曦丹却反复诵读了好几遍。
“所以,你才说真正的爱情是滋养彼此成长的土壤。”宋曦丹喃喃自语,似乎通过这首诗句,进而揣摩应知安的三观,再来进一步深层次地建构应知安的模样。
“这样的人,会爱上什么样的人呢?”
夜风还在吹着,将宋曦丹这句下意识的自喃吹散在夜晚中。
这个夜晚和平日的夜晚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或许就是周四了,“牛马们”再努力熬一天,就能迎来周末。
当然,单休的“牛马”就不一定了。
胡斐早上出现在食堂时,顶着两个硕大的核桃一般的眼睛,吓着了也在食堂吃早饭的领导,“小胡,你没事吧?熬夜了?眼睛里面都是血丝,还是得红眼病了?”
胡斐从包里摸出一副平光眼睛戴上,“张检,这样好点吗?”
“好多了,看着没那么吓人了,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健康,你今天上午不忙的话,多做几遍眼保健操。”
“我今天上午还有个庭。”胡斐揉了揉眼睛,那不是熬夜熬的,是哭多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这样的人,竟然也会留那么多的眼泪。
就坐在沙发上,捧着纸巾盒哭,都不需要有酒精助力,就哭得翻天覆地。
当然,她们有规定,明确工作日不能饮酒。
所以就算失恋,她也不能买醉。
而且,就算哭得再惨烈。
第二天的工作日,她还要收拾好心情,打包所有的个人情绪,前去法院开庭。
被案件捆绑住的人,连伤心都有时间限制。
成年人的世界,早没有那么多的肆意妄为,只能在仅有的时间里,默默舔舐伤口。
胡斐水平在线地开完庭,还能理智在线地去和法官讨论了一个疑难案件的法律适用。
下午,带着助理去提审,走过看守所的道道门槛时,她才有些精神恍惚。
那些年,她也还是检察官助理时,就和同为实习律师的应知安坐在这个看守所门口,等着彼此的师父。
应知安的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年纪尚小却也颇具气势,刚巧二人聊起那时全国关注的一个刑事案子,应知安的点评独到老辣,最后二审主审法官的判决也的确和她分析的很是接近。
明明光阴过去那么久,可胡斐甚至都还能记得应知安分析的那么一长段话。
胡斐自嘲地笑了笑,她怎么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呢?
她的助理问:“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胡斐收敛起笑容,又恢复为那个正义、冷静的检察官,她胸前的检察徽章熠熠生辉,让她面对犯罪嫌疑人时也丝毫不落于下风。
她本就是一个优秀的女性,在自己专业的领域把控全场,在提审室中,那藏在平光镜后面红肿的眼眸,不过是属于人类该有的脆弱,而此时此刻的审慎的目光才是属于检察官胡斐的风采。
犯罪嫌疑人健壮的身材挤在椅子中,纹身满身看上去凶神恶煞,目光瞪着胡斐和她的助理,很是来者不善。
可胡斐丝毫没有畏惧,反倒语气平和,“你涉嫌故意伤害的案件,公安机关已经移送到我们检察院了,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一下......”
提审过程顺利,检察官助理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像是抹去刚刚被吓着的鸡皮疙瘩,然后便是一脸崇拜看着胡斐就一些案件细节进行进一步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