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一静下来,嘴里本就不浓的血腥味也淡的无影无踪,她意识到自己此刻真正应该做的事。
“桃枝。”汝阳唤了这个夜烛给她的侍女。
桃枝很快掀了帘子进来,殷勤道,“王妃怎么了?”
汝阳皱了皱眉,“别这样叫我。”
桃枝不解,还是甜甜笑道,“王妃喜欢奴婢唤您什么?”
汝阳张了张口,说不出来,如今到了此处,她如何再称自己是汝阳公主,外面情景至今不知如何,许是她要在夜烛编的故事里呆一辈子。
“罢了,”汝阳闷声道,“先唤我贵人吧。”
“是!”桃枝笑得高兴,这是她先前一直所唤的,换成王妃她才不大习惯。
汝阳怪异地看了眼这个小侍女,怎的有人能每句话都带着笑。
她跟着敷衍勾了勾唇,“我有事要问你,这几日我的衣物是谁换的,我昏睡前的东西可有人收起。”
桃枝一拍掌,“贵人,您可算问对人了,这几日都是奴婢打理您身上衣物,您刚到府上那套衣物也是奴婢收拢的。”
“快带我去看。”汝阳抿了抿笑,“我的意思是我见了或许能想些起过往。”
桃枝当即应下,说是收拢起来,其实放的也并不远,桃枝从厢房很快取来了衣包。
汝阳探手抚摸过袖口处,一片平整。
她抬头道,“可是清洗过了?”
桃枝明白过来,“贵人的首饰奴婢放在了另一边,是一道拿来吗?”
汝阳抬手制止,“你带我一块去好了。”
府里没有妆奁等物什,首饰等物件被桃枝收纳在小箱笼里。
桃枝见汝阳看得认真,紧张道,“贵人,可是有什么东西少了?”
汝阳抚过一件件钗环首饰,最后停留在一柄精美的不似匕首的匕首上,眼中暗芒微亮,“没有,你收的很好,我要赏你。”
汝阳说着,便将一样步摇要塞给桃枝。
桃枝连忙摆手拒绝,汝阳趁势将匕首塞入袖中。
“那便罢了。”汝阳惋惜地将步摇放了回去,桃枝长舒了口气。
汝阳娉娉婷婷回了房中,以想小憩一会儿的理由又将桃枝打发了出去。
她侧卧在床上,熟练的打开匕首,想不透夜烛竟然没将这匕首挑出去扔了。
既然重新落在她手上,就莫要怪她不客气了。
夜幕降临,消失了半日的夜烛再度出现,陪汝阳用晚膳。
汝阳挑挑拣拣,这里的膳食和宫中根本无法相比,虽是她平日里喜好的几个菜色,味道却大相径庭。
夜烛默默看着,道,“今日匆忙,明日我去请个御厨到府上。”
汝阳心中吃了一惊,夜烛与叛臣的关系竟有如此亲近。
可是想到她本应有生活,心中恨意更甚。
“莫非是你以前没把御厨早些请来,才把我气走了。”汝阳就这夜烛编的故事道,“还是说,是你近来加官晋爵,能够和陛下去要御厨了?”
汝阳说话夹枪带棒,面上却扮出笑脸,仿若真心在为“夫君”御前得眼高兴。
夜烛低头为汝阳剔鱼骨,道,“嗯,我以前做了错事,现在想要弥补王妃。”
汝阳眼中戾气一重,弥补?她李氏江山他拿什么弥补?新帝的命吗!
“我乏了。”汝阳弃下还未剔好的鱼肉。
听到汝阳如此说,夜烛放下手中筷,让桃枝进来收拾餐食。
汝阳转身进了内室,素手压上床枕,里头匕首仍在原位,安心地坐在床上。
然而,过了半日也没见夜烛进来。
汝阳掀帘出去,外头一片寂静,初秋夜风也缓,只有一个闲了正在绣花的桃枝。
“你们主子呢?”汝阳问道。
桃枝有一瞬懵懂,汝阳解释道,“你们王爷呢?”
桃枝明白过来,小脸微红,“楚王在他自己房中呢,王妃是要让王爷过来?”
还未待汝阳应下,侍女已经欢欣出门去寻夜烛去了。
夜烛匆匆赶来,他以为汝阳是出了什么事,或是他最惧怕的,想起了过往。
然而一进屋中,汝阳好好的待在榻上,似乎在看侍女遗落的绣品。
汝阳将绣品还给侍女,两人几乎同时默契地让桃枝先行离开。
汝阳回到内室床上,夜烛不解,犹豫了一瞬跟了上去。
他体贴的关上了外间门,屋中只有二人,在过往并不稀有,尤其是在汝阳喜欢上夜烛给她睡前念话本后,两人更是经常独处。
可或许是楚王府要比皇宫小,楚王府院落又比公主殿小,一逼仄,一切和过往似乎有了许多不同。
汝阳只着雪白寝衣,在床上拥着被,斜斜开来一眼,夜烛驻在原地。
“王爷杵在地上当木头吗?”汝阳哼了声。
夜烛下意识要告退,然而想到方才分明是汝阳引他进来……
他抬眸看向汝阳,汝阳扬唇笑道,“上来啊。”
夜烛忽如其来犹豫了,他除了护下汝阳,诚然也有私心,才编了这样一个王爷王妃的故事。
但今日若上了这床,汝阳改日清醒,自己恐怕是再也回不了头。
正思考间,床上传来低低泣音,“莫非你今日和我所说都是编造,实则你我分房而居,让我回来不过为了面子。”
夜烛一阵头疼,这是哪儿跟哪儿。
他一时不注意,小公主干脆下床牵手引他上来。
夜烛心慌意乱。
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汝阳眼眸锁定的枕下匕首和化不去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