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整个餐厅也唯有他头顶一束追光。
选对了画作,头顶就会亮起。
假若所有人都运气爆棚全部选对,“神”会全员存活,“鬼”也不会死,“人”在一片大团圆气氛中被拯救。
太阳重新照耀人间,白蕴如愿以偿,万阙得以治愈沉疴与定安和解,这场生日会就圆满了。
可惜就连绵绵也知道,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良久,没谁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万阙只好说道:“那还是我先来吧。”
他仰起头,两只眼珠魔幻般地闪着金光。
别人都在若有所思凝望着画作,唯有白蕴呆呆望着万阙。
当年那场“圣战”前的比赛,他才5岁多点,抱着小皮球跟孟擎挤在镇子小超市的门口守着转播屏,听大人们疯狂呐喊助威。
万阙的金瞳宛如神赐,动画片都没那么自然的特效。
太难忘了,足以让海马体都没发育完全的孩子铭记一生。
孟擎轻轻伸手过来,握住他的大腿,像哄婴儿睡觉那样小幅度地拍打。
白蕴有点难过地吞了口口水,喉头哽咽,没有摆脱。
他从不掩藏情绪,开心就是开心,愤怒就是愤怒,伤心就是伤心,赛场有仇就报,遇到不公平判罚了,赛后采访常常怼天怼地连古德都怼。
也失控过,也趴在草皮上不管不顾地大哭,爬起来时眼泪还没干,满脸草屑,委屈,但咬牙继续踢。
自出道就是这样。
也因此,对手都乐意挑衅他、激怒他,嘴里不干不净,比中指,翻滚时朝他肚子来一脚。
就是为了看他艳眉高耸,下垂眼狠狠瞪过来,火冒三丈。
好像这么做才值回票价。
万阙斜视的双眼定格在一幅群像,出自《忏悔录》。
尚是小男孩的卢梭指着女仆玛丽永,两人站在人群中央,面对着的明显是女主人,衣着华丽。
旁边站着老妈子,也有拎着水桶的瘦高男仆,他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向女孩,女孩儿惊慌地捂着胸,杏口微张,正在替自己辩解。
他跳了过去,选择另外一幅。
裘徽的眼皮动了动。
“《悲惨世界》。”
金发美丽少女,芳汀,在原本的走马灯位置隐没变黑。
万阙无疑清楚知道系在手腕的银玫瑰丝带的出处。
芳汀喝完酒后,目光迷离朦胧,又被决绝的信件打击,眼角泛着泪花,头发杂乱地披散,的确缺少一根与之相配的发带。
“没人和我抢?”万阙似乎在等待第一个挑战他的人出现。
不知是大家都不想惹事,还是处于对寿星的尊重,即使万阙问了,也没人要抢走这幅画。
万阙径直看向裘徽,后者冷静地将两枚牙齿放进彩蛋。
“嘀嗒”的模拟秒针音效响起来了,十声以后,芳汀与女孩儿们再次出现,静止不动停留在万阙上方的天花板。
然而此时,一名静候在旁的女侍走上前,收走了万阙面前的彩蛋,另一名则蹲下去,无声取走了丝带。
画依旧黯淡无光。
谁也没想到,万阙被“杀死”了。
他是作为神被杀死,还是作为鬼呢?
没有人知道。
“你不想赢?”古德年迈的嗓音十分不满。
换言之,你不想回费兰娜?
台阶都给你下了,这是你获得公众原谅最好的机会,而你不愿意?
也许他本身对万阙就仍有抵触,也许早年训万阙训习惯了,总之,大家都不吱声。
万阙抬手,在嘴唇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随后安详后靠在轮椅的帆布背上。
方润娥道:“既然阙哥下线了,那么我接着来吧。”
她打了个响指:“我这么漂亮,不选《漂亮朋友》不合适吧。”
一对站在大楼梯前的母女缓缓停了下来。
女儿苏珊娇俏可人,面容如雏菊般青涩,从里到外散发着少女的芳香。
母亲□□夫人则成熟丰满,头戴黑色礼帽,帽子上插了一根翠蓝色翎羽。
黑裙子包裹着呼之欲出的双乳,腰不算细,裙子上追着白色蕾丝穿织而成的宝石链,一看就是盛装打扮。
让人好奇的是,这两人都面露娇怯喜悦,仿佛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情郎。
关键她们看的是同一个方向,瞳孔里也细致地只描绘出一道人影。
11幅画中,这无疑是最魅力四射,叫人看了就喜欢的一幅。
两款女性各有各的清纯妩媚,不像芳汀和玛丽永,皱眉含泪苦大仇深。
然而这却是一幕禁忌羞耻的情节:瓦.尔.特.夫人在外偷腥的对象——已婚的杜瓦洛先生,看上了女儿苏珊,并在策划忽悠她私奔。
方君正眼看着画飘过来,问道:“你是‘神’?”
方润娥挑眉道:“你猜呀~”
方君正:“猜猜猜,多大人了跟个小孩一样,什么时候长大?”
白蕴倒是挺捧着方润娥的:“方方留过学,应该猜出来哪幅画该留给绵绵了,她要帮忙把错误的选走。”
白栾点头道:“那润娥就是‘鬼’了,现在起码排除了一个人,还剩6个鬼,压力小了点。”
方润娥道:“难道我就不能是‘神’嘛!”
方君正煞有介事分析道:“没人跟你抢画,你肯定是‘鬼’。”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自己都没玩懂。”方润娥说,“没有人跟我抢吧?那《漂亮朋友》归我咯。”
方润娥的“瞳仁”是一张公主像,头戴王冠,裙撑大而繁复华丽,肩膀蓬蓬的,公主手上还拿着一把铜锁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