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璨把手机反扣到桌面,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直连全息网络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退。
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沈璨有些意外地接起电话,他想不到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
陌生号码。
沈璨按下接听的手指微微发颤,心中没来由涌出一股不安。
“你好,哪位?”沈璨干涩的喉咙上下滑动。
对方没有说话,沈璨只能听见模糊的呼吸声。
“你好?”沈璨继续问道。
这一次对面说话了。对方先是略感意外地哼了一声:“你醒着,这个时间你通常在睡觉。”
对方说完后听筒里仍旧回荡着尾音。对面要么是在某个深邃空荡的山洞里打电话,要么是开了变声器。
显然是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
“你有听过自己刚睡醒时发出的呢喃吗?”对方接着说,他长长地换了一口气,像是隔着听筒在嗅沈璨身体的味道,“呼……那可真是令人——性/欲高涨。”
沈璨呼吸急促起来,羞耻和愤怒在他胸膛里燃烧:“我警告过你,别再来骚扰我!”
即使经过变声器处理,对方那湿黏的笑声仍旧像蛇一样往沈璨的耳朵里钻。
“生气了吗?真可爱。你最近直播都没露脸,不过别担心,我都录屏了,”听筒那面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期间夹杂着衣料摩擦声,“上周末我有去教堂忏悔,关于我对你照片做的那些坏事。呵呵,神父被我吓坏了,他——”
“闭嘴,闭嘴!”沈璨激动地叫喊起来,握着手机的纤细手指用力到发白,似乎恨不能把它捏碎。
而对面却是比他更剧烈地大叫起来,一声盖过一声,被变声器扭曲过的尖叫喘息诡异又刺耳,同时伴随着某种情绪的凶猛喷发。
“就快了,我就快要找到你了。我要……”
沈璨实在受不了那可怕的动静,情急之下将手机重重摔到墙上,四分五裂的手机碎片弹了回来,在他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
沈璨曾经做过露脸直播,根据直播网站的算法,露脸会比不露脸的得到更多的推广曝光。
梦魇也是从那一次直播结束后开始缠上他的。
先是一些不痛不痒的私信聊天,沈璨最开始还很开心,他以为自己终于有了粉丝。
后来聊天话题的尺度越来越过分,等沈璨察觉到不对劲,拉黑已经晚了。对方不知从何处拿到了他电话号码,接着是每天24小时的语音骚扰,哪怕拉黑也没有用。
沈璨尝试过报警,而那些嘴上还沾着甜甜圈糖粉的治安官在得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笑得直不起腰。在他们眼中男人怎么可能会被骚扰,这多半是个恶作剧,再加上沈璨并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沈璨把脸埋进双手里,肩膀不住颤抖,他想尖叫,想砸烂东西,更想把那个人从电话后面揪出来狠狠揍一顿,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走出对电话铃声的恐惧。
但他什么都没做。
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是吸了吸鼻子,泛红的眼眶让他看上更好欺辱了。
沈璨蜷缩在房间唯一的一把圈椅上。他那样瘦,以至于蜷起身子来能看见后背一节一节的棘突把衣服顶得凹凸不平。
窗外悬铃木结了果子,竖悬的细长果柄的影子织成网投进房间,被高温唤醒的蝉又开始了无休无止地鸣叫。
不,他不是什么都做不了。沈璨忽地跳下了椅子,差点摔倒,他的小腿被压得有些发麻。
他还可以直播,可以赚钱,等凑足了违约金他就要永永远远地离开这里,离开沃伦星,去一个无论是家人、朋友还是变态都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