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女贞路四号的大门,步入那寒冷,雾蒙蒙的夜色时,哈利感觉很不真实,邓布利多教授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把他从德思礼家带了出来,他们还“友好”地讨论了现在复杂的局势。佩妮姨妈看起来并不满意,哈利知道,她一直对黛维莱德在一年前的所作所为心存芥蒂。
“哈利。”一个声音轻声唤道,哈利抬起头,看见车道上有一道熟悉的倩影。
黛维莱德站在车道上,浅金色的头发披散下来,身上是一件黑色吊带裙,搭配同色系的斜挎包和平底凉鞋,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脖子上的绿宝石吊坠闪烁着一点微光。
“姐,你穿搭跟老蝙蝠学的吗?”
“啥?”某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现在每次见你都是一身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斯内普同化了呢。”
黛维莱德无语凝噎,同时还很恼火,“你拿我和斯内普那万年不换一件的黑袍子比?这么久不见你是不是皮痒了?!”
这时,邓布利多很是时候的跨出了大门,站到了两人面前,“啊,黛维莱德,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不好意思啊教授,实在是出了点小状况,克里斯汀说一个人没法处理所以我赶过去了。”她颇为抱歉地回答,“不过看起来你们已经聊完了。”
“倒也没聊什么。”哈利在她身后嘀咕了一句,“就是一些安排。”
“OK。”
邓布利多抽出魔杖,“虽然我们现在有三个人,但是提着箱子走好像有些不太现实,我想把它先送到陋居,你们觉得呢?不过,我希望你把隐形衣带上……以防万一。”
哈利费了一些力气才把隐形衣从箱子里抽出来,因为他不想让邓布利多看到箱子里有多乱。等他把隐形衣塞进夹克衫里面的口袋,邓布利多一挥魔杖,箱子、笼子和海德薇便一下子全消失了。
“好了,哈利,黛维莱德,让我们走进黑夜,去追逐那个轻浮而诱人的妖妇——冒险吧。”
他们沿着女贞路向路口走去,一路无话,只能听到黛维莱德的鞋跟落在石板路上发出的哒哒声。他们在路口处停住了脚步,邓布利多语调轻快地说,
“把魔杖准备好,哈利。”
“可是,我在校外好像不能使用魔法吧,先生?”
“如果遇到袭击,”邓布利多说,“我允许你使用你能想到的任何魔法和咒语去反击。不过,我认为你今晚用不着担心遭到袭击。”
“为什么呢,先生?”
“食死徒脑子秀逗了才会朝我们冲上来,邓布利多在这呢。”黛维莱德扬扬头,“我们现在干嘛?教授?”
“你肯定还没有通过幻影显形的考试吧?”他问。
“没有,”哈利回答说,“我记得好像要年满十七岁才行。”
“那么你需要抓住我的胳膊,黛维莱德,你也抓着,你不知道路——好的。”两个人几乎是刚触碰到邓布利多教授的胳膊,然后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反复拉扯挤压,再睁开眼时,发现女贞路已经消失。他们和邓布利多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像是某个被遗弃的村落的场院,中间竖着一座古老的战争纪念碑,还有几条长凳。
“我们这是在哪?”黛维莱德张望着,身后是刚经历过生平第一次幻影移形还在晕头转向的哈利。
“这里是迷人的巴德莱·巴伯顿村庄,说实话,哈利,作为第一次幻影移形你已经非常不错了,大部分人第一次都吐了。”
“我挺好的,”哈利揉着耳朵说,他觉得他的耳朵似乎是很不情愿地离开了女贞路,“但我好像更喜欢骑着扫帚飞行。”
邓布利多笑了,他用旅行斗篷紧紧裹住脖子,说道:“这边走。”
他迈着轻快的脚步走着,经过了一家空荡荡的小酒馆和几所房屋。从附近一座教堂的钟上看,时间差不多已经是午夜了。
“那么你告诉我,哈利,”邓布利多说,“你的伤疤……它一直在疼吗?”
哈利下意识地把手伸到额头上,摸了摸那道闪电形的伤疤。“没有,”他说,“我也一直在纳闷呢。现在伏地魔卷土重来,我还以为伤疤会一直火辣辣地疼呢。”
他抬眼看了看邓布利多,发现他脸上露出一种满意的神情。
“我的想法跟你不同。”邓布利多说,“伏地魔终于意识到你一直能够进入他的思想和情感,他觉得这是很危险的。看来,他现在对你使用大脑封闭术了。”
“那好,我巴不得这样呢。”哈利说,他并不怀念那些折磨人的噩梦,也不怀念那些突然洞悉伏地魔心理活动的可怕经历。
他们拐过一个街角,经过了一个电话亭和一个公共汽车候车亭。哈利又偏头看了看邓布利多,回头看到黛维莱德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我们到这儿来做什么呢?”
“啊,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邓布利多说,“唉,我都记不清最近几年这件事我说过多少遍了,可是没办法,现在我们又短缺一名教师。我们是来劝说我的一名退休的同事重新出来工作,回到霍格沃茨的。”
“我能帮上什么忙呢,先生?”
“噢,我想我们会让你派上用场的。”邓布利多含糊地说,“向左转,哈利。”
他们走上了一条陡直、狭窄的街道,两边是一排排住房。笼罩了女贞路两个星期的寒气在这里也滞留不去。哈利想到了摄魂怪,转过头去朝后看了看,身后仍然只有一言不发的一只黛维莱德,接触到他的目光后疑惑地偏了偏头,他只好用手抓住口袋里的魔杖给自己壮胆。
“教授,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幻影显形到你的老同事家里呢?”
“因为那就像踢开别人家的大门一样无礼。”邓布利多说,“礼貌要求我们向别的巫师提供拒绝我们的机会。不过,大多数巫师住宅都有魔法抵御不受欢迎的幻影显形者。比如,在霍格沃茨——”
“——在城堡和猎场里都不可以幻影显形,”哈利抢着说,“赫敏·格兰杰告诉我的。”
“她说得不错。我们再往左拐。”
在他们身后,教堂响起了午夜的钟声。哈利和黛维莱德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从对方的表情里读到了同样的疑惑:邓布利多怎么不认为这么晚去拜访老同事是失礼呢?
不知道拐过多少个弯后,黛维莱德终于听到前面的邓布利多教授的声音,“我们到了。”
他们走近了一幢坐落在花园里的整洁的小石头房子,前面不知道是谁低呼了一声,“天哪。”
她顺着邓布利多的目光,朝精心养护的小路那边望去,心顿时往下一沉。前门的铰链开了,门歪歪斜斜地悬着,便下意识拔出魔杖,左右张望着两边的街道,空空荡荡的,似乎是一个人都没有。
“黛维莱德,哈利,跟我来。”
邓布利多教授推开花园的栅栏门,悄没声儿地快步走上花园的小路,哈利,黛维莱德紧随其后。然后邓布利多慢慢推开前门,手里举着魔杖,随时准备出击。
“荧光闪烁!”
邓布利多的魔杖顶端亮了,映照出一道狭窄的门廊。左边还有一扇敞开的门。邓布利多高高地举着发亮的魔杖,走进那间客厅,哈利紧随其后,而黛维莱德则落在后面殿后。
眼前是一片狼藉,一只老爷钟摔碎在他们脚边,钟面裂了,钟摆躺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像一把被遗弃的宝剑。一架钢琴翻倒在地上,琴键散落在四处。近旁还有一盏摔散的枝形吊灯的碎片在闪闪发光。垫子乱七八糟地扔得到处都是,已经瘪瘪的了,羽毛从裂口处钻了出来。碎玻璃和碎瓷片像粉末一样洒了一地。邓布利多把魔杖举得更高一些,照亮了墙壁,墙纸上溅了许多暗红色的黏糊糊的东西。
“真恶心。”她悄声吐槽道。
邓布利多小心地走到屋子中间,仔细观察着脚边的破碎残片。哈利跟了过去,打量着四周,隐隐地担心会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藏在残破的钢琴或翻倒的沙发后面,但他并没有看见尸体的影子。
“也许有过一场搏斗,后来——后来他们把他拖走了,是吗,教授?”哈利猜测道,他尽量不去想象一个人受了多么严重的伤,才会在墙上那么高的地方溅上那些血迹。
“我不认为是这样。”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一边朝翻倒在地的一把鼓鼓囊囊的扶手椅后面看了看。
“你是说他——?”
“仍然在这里?没错。”
说时迟那时快,邓布利多突然出手,把魔杖尖扎进了鼓鼓囊囊的扶手椅的椅垫,椅子发出一声惨叫:“哎哟!”
“晚上好,霍拉斯。”邓布利多说着重新站直了身子。
在姐弟俩吃惊的注视下,刚才还是一把扶手椅,眨眼之间却变成了一个秃顶的胖老头儿蹲在那里。他揉着小肚子,眯起一只痛苦的、泪汪汪的眼睛看着邓布利多。
“你没必要用魔杖扎得那么狠嘛。”他气呼呼地说,费劲地爬了起来,“疼死我了。”
“是怎么露馅儿的?”他粗声粗气地问,一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仍然揉着小肚子。看来他的脸皮厚得惊人,要知道他刚刚可是装成了一把扶手椅被人识破的。
“我亲爱的霍拉斯,”邓布利多似乎觉得很可笑,说道,“如果食死徒真的来过,肯定会在房子上空留下黑魔标记的。”
巫师用胖乎乎的手拍了一下宽大的前额。
“黑魔标记。”他嘟囔道,“我就觉着还缺点儿什么……啊,对啦。不过,也来不及了。我刚把椅套调整好,你们就进屋了。”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两根胡子尖都吹得翘了起来。
“要我帮你收拾吗?”邓布利多彬彬有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