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春盎依旧端着那晚热粥给谢恒喂食,好在夜深渐凉,小小的一碗粥,走这几步路的功夫,已经不至于烫口了。
花春盎眉飞眼笑,喂一勺哄一声“啊——”,不像是在哄男人,更像是在哄小孩,齁甜的白粥,都没她脆生生的话甜。
还得矫揉造作得来上一句:“郎君~~~好喝吗?”
谢恒:“……恩。”
小胖墩刚踩着板凳将长袍挂上墙,见碍事的两人没有要离去的意思,怒气冲冲地转头问道:“大哥要换衣服了,你们难道要偷看吗?”
花春盎理直气壮地答道:“我跟郎君是在光明正大地看!”
“!!!”小胖墩气急。
刚要再说点什么,只听谢恒不疾不徐地提醒道:“亥时要到了。”
小胖墩这才放弃驱赶,专心整理着长袍,对着骨块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堆的话,结果话说完了好半晌,都不见分散而挂的骨块们有何动静。
小胖墩复又嘀咕了几句,而后犹疑不决得回头看了恍若无人,兀自上演你喂我喝戏码的夫妻两眼,终于妥协得跳下板凳,向两人求助道:
“我大哥的弓箭被爷爷锁起来了,没有武器的话,他无法打败圣物。”
本只是想看热闹的花春盎乐了,赶巧粥也喂完了,于是放下碗勺,拉着谢恒假作往楼上走:“郎君~~~吃饱了吧?我们回房去吧。”
仿佛根本没听见小胖墩的话一般。
小胖墩连忙小跑几步,双手伸直,拦在了两人的面前,苦苦哀求道:“漂亮姐姐,大哥的弓箭被爷爷锁在箱子里了,我打不开爷爷的箱子,你们能不能帮我取出弓箭?”
花春盎斩钉截铁得拒绝:“不能。”
小胖墩吸了吸鼻子,作势又要假哭。
谢恒赶在他干嚎前,问道:“黄金冢在哪?”
小胖墩目光闪躲,显然并不愿如实告知。
花春盎立马拉着谢恒要越过他:“郎君~~~他不愿意说算了,三更半夜的也困乏了,我们还是回房吧!”
小胖墩慌忙和盘托出:“在太阳落下的最西边。黄金冢惧怕热烈的金乌,只有在阳光最少的西边,圣物才能存活下来!”
离亥时愈发近了,小胖墩更加坐立不安了。
屡次三番往屋外看,视线却都被关闭着的大门遮挡。
谢恒倒也干脆,在小胖墩的带领下,到了搁置柴火与杂物的柴房,一匕首将角落箱子上生锈的铜锁给劈开了。
火急火燎的小胖墩,自进门起,只是远远地站在门槛之上,不曾踏入过柴房一步,躲在骷髅头骨里的小眼睛,盛满了恐惧。
花春盎催促道:“小胖墩,自己过来拿啊,难不成,还要我家郎君给你送去?”
小胖墩又后退了几步,离柴房愈发远了:“我不能拿!”
仿佛他心心念念的弓箭,是洪水猛兽一般。
“我来吧。”
僵持之下,谢恒替他将弓箭带走,回到药堂后,将长弓与装满了箭的箭筒,一并挂在了墙上余下的一枚钉子处。
挂上的一瞬间,屋内忽然狂风四起!
熄灭了药堂内唯一照明的蜡烛,长方柜上待经处理的干药材被吹得到处都是,一旁的床帘猎猎作响,呼啦一卷,药堂的大门大开,随之疾跑的声音响起!
谢恒将蜡烛重新点起,只见墙上挂着的那套骨块已经不见了,连同长袍与弓箭一起。
屋外更是风平浪静。
刚刚组装好的人,跑得倒是挺快。
“大哥,我给你带了酥饼!大哥,你等等我——”
小胖墩抱着早已凉透的两块酥饼,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
花春盎拉住谢恒的手,作势就要跟上:“郎君~~~我们快追!”
谢恒:“不急,我在骨骼上下了追踪符。”
谢恒从药柜中搜罗出三柱沉香点燃,在花春盎的目光注视下,又额外点燃了一柱分给了她。
小抽屉里总共四柱,全被搜罗了个干净。
沉香熏之,中医有益气合神、温中止呕、安定心神之效,同时也是佛道两教首选供奉的香火。
柔和委婉的香味飘出,干净清爽的烟雾丝丝缕缕缭绕着,不出片刻功夫,就将旁侧的两人包围在内。
虽乃次等掺了其他木料的沉香,但张老大夫留之用之,显然对其药效并不大影响。
也同样不影响谢恒的使用。
花春盎好奇地问道:“郎君~~~你点香作甚?”
谢恒:“鬼魂喜食香火,香火隔绝生气,以便吸食,生人藏于香火之中,便能不被鬼魂发现。只要我们站在香火萦绕处,就能顺利到达黄金冢。”
花春盎惊讶道:“郎君~~~你是说,这村子里的人全不是活人?”
想想也是,一个个自称远古部族的人,但凡不是《山海经》里动辄与天地同寿的妖魔鬼怪,都不可能全须全尾地存活至今,缺胳膊少腿的也不行。
谢恒:“不尽然。非鬼之物,用香火一测便知。”
声音既不大也不小,让藏于二楼楼梯口的周家兄妹全听了去。